大学语文是一门形式课，它没有自己的内容，它以其它学科的内容为内容，并给这些内容以语言文字训练的形式。试看具体课文，除了“记叙文知识”之类的不算课文的短文，所有课文从内容上看，或是文学，或是历史地理，或是哲学，或是科学，就是不可能有一篇“语文”内容的课文。大学语文以其它的学科的内容为内容，而又不能就讲成其它别的课，所以我一再请大家思考：

    《论语》，哲学怎么教，语文怎么教？
    《史记》，历史怎么教，语文怎么教？
    《水经注》，地理怎么教，语文怎么教？
    《诗经》，文学怎么教，语文怎么教？

    今天不讲理论，我就要出版的《母语高等教育研究》一书里理论的东西讲得很多。下面我就讲关于大学语文课程定位的四个比喻。

    第一个比喻，梨子的比喻。毛泽东说，你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得亲口尝一尝。这是一个比喻，梨子是喻体，人的认识论才是本体。不能抛开本体，大谈梨子的分类和品种，大谈梨子的种植史。叶圣陶说，课文是凭借，是例子。那么，语文课文也是梨子，本体是语文听说读写能力的训练。从这一点看，现在我们的一些大学语文教材可不就是梨子分类手册和就是梨子种植史？

    第二个比喻，开汽车的比喻。要学开汽车，考驾照，考什么呢？当然是考驾驶技术，最多再加一点常见故障的排除。至于汽车能够装载什么东西，你先学会开车，然后想装什么装什么。没有一所驾校，不教学员开车技术，专门研究汽车能装什么东西：装了救灾物资，就是人文性，汽车和人文性的统一；装一车花卉，就是审美性，汽车和审美性的统一。还成天担心学员会去贩毒，拉走私物品，天天给他们上政治课——最后课是上了不少，可是没有学会开汽车。

    第三个比喻，跳水的比喻。运动员跳水具有观赏性，不妨也有解说，比如郭晶晶脸蛋有多美，三围有多好，空中翻腾的动作术语叫什么，入水水花压得多好，能打多少分？这就好比是文学鉴赏课。有的老师为了调动学生兴趣，还会讲讲当年她和田亮如何如何，如今嫁入豪门如何如何，知人论世，八卦一番。更有甚者，师者滔滔不绝，学生却连课文都没有通读，这就好比郭晶晶没有登场，老师自己赤膊上了跳台，体型既不美，入水又砸个大水花，不败坏学生的胃口才怪。语文课不是这样的，语文课好比是教练带领学生下水，虽然没有明星跳水的精彩，却是实实在在的学习。补充一句：观赏跳水可以几百上千人，带学生下水则必须小班化，否则一时看管不到，会淹死人的。

    第四个比喻，盘子的比喻。高校正在兴起通识教育，通识教育动辄开出几十门、上百甚至上千门课，有人比做是一个大拼盘，大学语文要在这个拼盘里占一席之地。但是这就有危机。诗经欣赏、唐宋诗词欣赏、红楼梦欣赏、莫言小说欣赏，凡是大学语文有的课文，通识教育都可以开出专门的课，这就重复。谁和谁重复呢？肯定不是通识教育和大学语文重复，而是大学语文和通识教育重复，起码教务领导是这样看的。其实危机是可以避免的，大学语文不要到拼盘里去争地盘，大学语文是形式课，而不是内容课，什么是形式呢？拼盘下面的那只盘子就是形式，什么内容都靠它托着，这就是大学语文的重要性和不可取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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