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徐中玉《大学语文》第九版附录讲格律诗八种基本格式的例子,我借这八个诗例分析用普通话读格律诗能否做到平仄也差不多,如果证明能够,我们在大学语文教学中就能撇开平水韵之类,直接让学生用普通话朗读体会格律诗的平平仄仄。分析结果是对半开,八首中的四首可用(其中两首完全相协,两首只有一字不协,教学中只须讲此一字即可);另四首不可用(可交给中文系学生去研究)。我原来的预设就想看看能有一半可用否,正好相符。当然,有时间还要扩大研究范围,进一步加以论证(初步设想是把王力讲平仄的诗例全部用普通话测试一遍)。
注:诗句下面两行平仄谱,第一行是教材提供的标准格式,第二行是我用普通话注的平仄。第一行画圈的字表示可平可仄,第二行画圈的字表示标准格式允许变通的位置以外,用普通话读仍有平仄不协,这是决定这一诗能不能被选用的关键。(注:网页不能显示加圈,改为加重加红)
例一:朱余庆《闺意上张水部》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平仄仄 平平仄仄仄平平
仄平平仄平平平 仄仄平平仄仄平 平仄平平仄平仄 仄平平仄仄平平
分析:
除了格律允许可平可仄的(第一行加圈者),全诗用普通话读,只有“昨”“烛”“问”“夫”4个字不协,其中“昨”“问”在“一三五不论”的位置;所以真正有问题的只有“烛”“夫”二字,“烛”是入声,用普通话读成平声后,出现了“三平调”,这是格律诗的大忌。“夫”字诗中本来就不协,教材说这是属“特定的变体”(教材第八版原说是“拗体”,第九版均改为“特定的变体”),也就是说,即使古韵不协,也可“此不赘述”,普通话自然更不必计较了。不过刚一开始,选择的标准还是严一点好。此诗不用为妙。
例二:王昌龄《出塞》(其一)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平平仄仄仄平平 仄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平仄仄 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平平仄仄平平 仄仄平平平仄平 仄仄平平平仄仄 平平平仄仄平平
分析:
用普通话读,全部在平仄相协的范围。
例三:陆游《沈园二首》其一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仄仄平平仄仄平 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平仄平平仄仄平 仄平平仄仄平平 平平平仄平平仄 平仄平平仄仄平
分析:
用普通话读,全部在平仄相协的范围。
例四:王维《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平平平仄仄 仄仄仄平平 仄仄平平仄 平平仄仄平
平平平仄仄 平仄仄平平 平仄平平仄 平平平仄平
竹喧归浣女,蓬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平平平仄仄 仄仄仄平平 仄仄平平仄 平平仄仄平。
平平平仄仄 平仄仄平平 平仄平平平 平平仄仄平
分析:
用普通话读,只有“石”、“歇”两个字不协,都是入声造成的,不过“石”在“一三五不论”的位置,实际上只有一个“歇”字,用普通话读稍稍影响了诗的平仄。
例五:杜甫《春望》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仄仄平平仄 平平仄仄平 平平平仄仄 仄仄仄平平。
平仄平平仄 平平仄仄平 仄平平仄仄 仄平仄平平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掻更短,浑欲不胜簪。
仄仄平平仄 平平仄仄平 平平平仄仄 仄仄仄平平。
平仄平平仄 平平仄仄平 平平平仄仄 平仄仄平平
分析:
用普通话读,全诗只有一个“别”字不协,也因为入声的变化。
例六:黄庭坚《登快阁》
痴儿了却公家事,快阁东西倚晚晴。落木千山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平仄仄 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平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平仄仄 平平平仄仄平平
朱弦已为佳人绝,青眼聊因美酒横。万里归船弄长笛,此心吾与白鸥盟。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平仄仄 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平平 平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仄平平 仄平仄平平平平
分析:
这一首有6字不协,今普通话与唐人一流作品更接近,宋以下时代越近反而越不相协,这些诗少选也罢。具体分析,“弄”“白”2字在“一三五不论”的位置,只有“阁”“长”“笛”“与”4字的位置是不可通融的,其中“阁”“笛”2字是入声,“长”“与”古皆为去声,和普通话相去甚远,尤其是用普通话读末句还出现了三平调,这是格律诗的大忌(所以“一三五不论”的话不是绝对的,“白”字其实是不可不论的),故这首诗不能用。
例七:刘禹锡《西塞山怀古》
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仄仄平平仄仄平 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平仄平平仄仄平 平平平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平仄 平仄平平平平平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仄仄平平平仄仄 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平仄仄平平仄仄 平平平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平平平
分析:
这首诗用普通话读“出”“石”“荻”三字不协,都是入声的关系,严重的是末句成了三平调,这首诗也不能收了。
例八:秦韬玉《贫女》
蓬门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媒益自伤。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
平平仄仄仄平平 仄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平仄仄 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平仄平仄平平 仄平平平仄仄平 平仄平平平平仄 仄平平仄仄平平
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平仄仄 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平平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平平仄 仄平平仄仄平平
分析:
这首诗用普通话读,有4处不协,而且全在“二四六”必须分明的位置,问题就比较严重了。其中“识”“托”“格”3字是入声(又是入声惹的祸),“金”字平水韵里也是下平,这首诗本来就用得不协,教材说这是“特定的变体”,看来最好也不要用。
这首诗本来就用得不协,教材说这是“特定的变体”,看来最好也不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