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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叫》教案
【时间:2009/4/14 】 【来源:外研社网站 】 【作者: 外研社】 【已经浏览6373 次】

 

一、教学要求

1. 体会作者在本文中对乡村记忆的缅怀。

2. 了解“乡土文学”的其他作品。

二、学习要点

1.题解关键词

刘亮程被称为“乡村哲学家”,他固守着自己的精神家园之梦,本文是他的代表作之一。

2.内容提示

作者通过追忆许多年前在故乡听到的几次鸟叫,表达了自己对于精神家园的深切缅怀,也隐含地表达着自己对死亡的看法。

故乡的意义,在刘亮程的心中,始终有两层含义:一是生存之地,二是精神居所。作家曾如此说过:“故乡对中国汉民族来说具有特殊意义。我们没有宗教,故乡便成为心灵最后的归宿。”在此意义上,死亡也是这个精神家园的一部分。人、自然与死亡,在这个家园世界里和谐共处,因而死亡在恐惧的面目之外又是那样的亲切。

三、作者生平

刘亮程(1962 ),被誉为20世纪中国最后一位散文家。其文字朴素而旷远。他出生在新疆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边缘沙湾县的一个小村庄里,长大后种过地、放过羊,当过十几年乡农机管理员。劳动之余写点文字。大多写自己生活多年的一个村子。

以写作为业的刘亮程把自己目前的生活戏说为“闲人一般”。每天早上起来写东西,上上网,下午散散步,一种有规律的恬淡。对于时下文坛的热点人物和图书市场上的畅销书,他也会关注,偶尔找一本来翻翻,但也就是翻翻,“更多的时间是在阅读西部历史文化方面的书籍,那才是我真正的兴趣所在”。

学者林贤治认为:“他的作品,阳光充沛,令人想起高更笔下的塔希提岛……”作家李锐认为:“在这片垃圾遍地,精神腐败,互相复制的沙漠上,读到农民刘亮程的这组散文,真有来到绿洲的喜悦和安慰。”

四、作者作品

刘亮程所写的大多是自己生活多年的一个村子。在这个人畜共居的村庄里,房子被风吹旧,太阳将人和牲畜晒老,所有事物都按自然的意志伸叶展枝。作者在不慌不忙中叙述着一种人类久违的自然生存。

著有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2001)和《风中的院门》(1998)。2006年初出版第一部长篇小说《虚土》。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在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后,引起了新疆文坛的热切关注,多位评论家先后撰文对其创作进行研讨。接着,199910月,在国内文学界享有盛誉的《天涯》杂志的头题位置刊发了“刘亮程散文专辑”,并配发了李锐、李陀、方方、南帆、蒋子丹等著名评论家、作家的推荐文章。一时间,国内文学界为之哗然。在新疆压库1年多的数千册刘亮程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也在一个月里被订购一空。2001年4月获“第二届冯牧文学奖”文学新人奖。被誉20世纪最后的文学景观。

五、创作背景

              刘亮程在家乡四道河子镇生活多年,积攒了丰富的创作素材。他不爱说话,在乡村农机站当会计的十几年间,很喜欢闲暇时写些东西。据说拉开他的抽屉,里面全是废纸团,都是他随手写的文字。

六、课文讲解

1.课文朗读

引领学生在朗读中体会作者的感情。

2.课文分析

刘亮程对乡土文学有着自己的理解:“文学是需要一些平稳而长久的东西来滋养的,乡村、土地,这些是人类社会赖以生存、发展的根本,博大悠远,作家更容易对此进行表达。而城市的发展仍在进行之中,充满变化和悬念,这些就是城市的不平稳之处,所以我认为对城市的文学表达,其实更不容易。”

在这位生活在大西北的作家眼中,世界是平静的、纯粹的而又近乎平庸的。这一个自然之子,一个唯美主义者,时常站在村庄的田埂上、屋顶上,用心理文化偷窥整个乡村生命的潮起潮落;也只有他,才能有如此独到敏锐的嗅觉,能有如此超群的悟性,用心地吮吸着西北黄土的精气,然后面对着村庄像是漫不经心实则处心积虑着;面对纷纷扰扰的都市像是平静不惊实则心怀芥蒂着。也许他的野心太大。他试图把更多的乡土文化囊括进自己的世界,用自己的哲学为人们阐述生命个体的迷失与回守。

1.人畜共居的村庄

刘亮程的散文大多有一个共同的背景,即人畜共居的村庄,正是在我们司空见惯的乡村生活细节中,他舒展开自己深沉而从容的生命体验。一头牛、一条狗、一群鸡、几只羊,甚至飞鸟、风、落叶、蚂蚁、铁锨等,倾注了所有的生命,使生命回归本色的美丽与尊严。本文也是这样。从作者一句句一行行的描写中,我们仿佛能看到一个鲜活的村庄就近在眼前,里面有干草的味道,有牛的叫声,有田地里农民劳作的身影。这个村庄里,人与畜同为平等的生灵,共同感知着自然。

2.人与自然息息相通

在刘亮程的村庄里,任何一株草的死亡都是人的死亡,任何一棵树的夭折都是人的夭折,任何一粒虫的鸣叫也是人的鸣叫。他对自然的理解是我们无法企及的。他把自己的一生都交给养育他成长的这片土地。在这里,他感到生命的厚实,于平静无争中获得生命中最本质最真切的体验。因此,半夜听到好像外爷声音的诡异鸟叫,作者认为是有所预示的,于是慌乱中跑回屋里,在听到最后一声鸟叫时“赶紧蒙住头”。同样,后文所述人们听到很多鸟儿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也认为是有所昭示的,于是集合起来讨论鸟儿的语言。在这里,人与动物都是自然的一部分,共同感知着自然。

3.浓郁乡土气息的语言

作者用充满哲理与诗性的语言建构起他的村庄。他用几乎洗尽铅华的文字语言去勾勒这一心灵家园。在看似波澜不惊、平淡无奇的文字下却是一个缤纷的世界。

如:

“我轻脚绕开水缸、炕边上的炉子,甚至连脱了一地的鞋都没踩着一只,沿着炕沿摸过去,摸到靠墙的桌子,摸到了最里头了。”

“只有王占从人群中走出来,举着个枝条,喊叫着朝乌鸦群走过去。老榆树旁是他家的麦地。他怕乌鸦踩坏麦子。”

这种乡土语言风格的文字是作者在城市里的独特存在方式,他就是用这种质朴又充满着乡土牛粪气息的语言为我们继续着村庄的故事。

3.课文难点讨论

本文中作者“最终没有找到另一个听见鸟叫的人”,这样写,用意何在?

4.相关评论

       是丰沃而贫困的土地培养了他的感情,他的哲学……人与牲畜的命运总是连在一起……他随时随地感觉着如此一般的生命,彼此相通的灵魂;于是,他得以借助村庄里任何人或任何畜物,以不同的身份、方式和口吻,表达同一种哲学。……这类哲学不同于那类由僧侣和学者操作的经院哲学,那灯根本无法消化的系统哲学,那类学术呓语。这是“乡土哲学”;是一种生活态度,就像盐溶解在水里一样,散布在日常生活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地方。

——作家林贤治

他的作品,阳光充沛,令人想起高更笔下的塔希提岛。

——作家林贤治

在这片垃圾遍地,精神腐败,互相复制的沙漠上,读到农民刘亮程的这组散文,真有来到绿洲的喜悦和安慰。

——作家李锐

七、练习

1.选择题

1)本文作者刘亮程是从(   )乡村走出的作家。

A.新疆      B.江西      C.陕西       D.黑龙江

答案:A

2)本文作者曾获(  )。

A.茅盾文学奖   B.冯牧文学奖   C.鲁迅文学奖   D.巴金文学奖

答案:B

2.填空题

本文选自散文集               。除此之外,刘亮程还有一本著名散文集,也是他的成名之作,是                 

答案:风中的院门,一个人的村庄

八、研习与思考

1. 作品中还写了两次群鸟,你觉得是否必要?为什么?

答:对于两次群鸟的写作使得对于一只鸟叫的写作不太集中,影响了所写的一只鸟叫的穿透力,从这个意义上说,似无必要;但在另一方面,写两次群鸟,又在很大程度上丰富了作品的思想主题,使对鸟的世界与人的世界的书写更加丰富,也强化了人与鸟的世界的共通与和谐。

2. 说说作品中写到的死亡对主题意蕴的丰富和深化。

答:作品中的死亡,表现在对“外爷”的念想和人们看到群集的乌鸦时产生的对于死亡的不祥之感。这里的死亡既有恐惧的一面,也是作者与所缅怀着的家园共在的另一重世界,或者说,就是家园的一个基本的方面。人、自然与死亡,共同组成了作者所深切缅怀的家园,在此意义上,死亡又是那样的亲切。这都在很大的程度上丰富和深化了作品的主题意蕴。

3.“……曾经把一个人举到高处的那些东西消失了。再没有人从这个高度,经历他所经历的一切。”作品结尾的这句话有什么含义?

答:这句话体现了作者痛失家园的伤怀之感,而“高度”一词,实际上是比喻,代表了一种精神的高度。这句话是对全文的情感提升,有力地拓展了文章的境界与深度。

 

九、相关艺术作品展示

1.《虚土》封面

2.《一个人的村庄》封面

3.电视散文《一个人的村庄》组图

十、延伸阅读

1我改变的事物(选自《一个人的村庄》)

 

我年轻力盛的那些年,常常扛一把铁锨,像个无事的人,在村外的野地上闲转。我不喜欢在路上溜达,那个时候每条路都有一个明确去处,而我是个毫无目的的人,不希望路把我带到我不情愿的地方。我喜欢一个人在荒野上转悠,看哪不顺眼了,就挖两锨。那片荒野不是谁的,许多草还没有名字,胡乱地长着,我也胡乱地生活着,找不到值得一干的大事。在我年轻力盛的时候,那些很重很累人的活都躲得远远的,不跟我交手,等我老了没力气时又一件接一件来到生活中,欺负一个老掉的人。这也许就是命运。

有时,我会花一晌午工夫。把一个跟我毫无关系的土包铲平,或在一片平地上无辜地挖一个大坑。我只是不想让一把好锨在我肩上白白生锈。一个在岁月中虚度的人,再搭上一把锨、一幢好房子,甚至几头壮牲口,让它们陪你虚晃荡一世,那才叫不道德呢。当然,在我使唤坏好几把铁锨后,也会想到村里老掉的一些人,没见他们干出啥大事便把自己使唤成这副样子,腰也弯了,骨头也散架了。

几年后当我再经过这片荒地,就会发现我劳动过的地上有了些变化,以往长在土包上的杂草现在下来了,和平地上的草挤在一起,再显不出谁高谁低;而我挖的那个大坑里,深陷着一窝子墨绿。这时我内心的活动别人是无法体会的--我改变了一小片野草的布局和长势。就因为那么几锨,这片荒野的一个部位发生变化了,每个夏天都落到土包上的雨,从此再找不到这个土包;每个冬天也会有一些雪花迟落地一会儿--我挖的这个坑增大了天空和大地间的距离。对于跑过这片荒野的一头驴来说,这点变化也许算不了什么,它在荒野上随便撒泡尿也会冲出一个不小的坑来。而对于生存在这里的一只小虫,这点变化可谓地覆天翻,有些小虫一辈子都走不了几米,在它的领地随便挖走一锨土,它都会永远迷失。

有时我也会钻进谁家的玉米地,蹲上半天再出来。到了秋天就会有一两株玉米,鹤立鸡群般耸在一片平庸的玉米地中。这是我的业绩,我为这户人家增收了几斤玉米。哪天我去这家借东西,碰巧赶上午饭,我会毫不客气地接过女主人端来的一碗粥和一块玉米饼子。

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却永远不会为某一件事去忙碌。村里人说我是个“闲锤子”,他们靠一年年的丰收改建了家园,添置了农具和衣服。我还是老样子,他们不知道我改变了什么。

一次我经过沙沟梁,见一棵斜长的胡杨树,有碗口那么粗吧,我想它已经歪着身子活了五六年了。树总是一个姿势做到底,原地踏步一辈子,往前走半步都是要命的事。我找了根草绳,拴在邻近的一棵树上,费了很大劲把这棵树拉直,干完这件事我就走了。两年后我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那棵歪斜的胡杨已经长直了,既挺拔又壮实。拉直它的那棵树却变歪了。我改变了两棵树的长势,而现在,谁也改变不了它们了。

我把一棵树上的麻雀赶到另一棵树上,把一条渠里的水引进另一条渠。我相信我的每个行为都不同寻常地充满意义。我是这样一个平常的人,住在这样一个小村庄里,注定要这样闲逛一辈子。我得给自己找点闲事,找个理由活下去。

我在一头牛屁股上拍了一锨,牛猛窜几步,落在最后的这头牛一下子到了牛群最前面,碰巧有个买牛的人,这头牛便被选中了。对牛来说,这一锨就是命运。我赶开一头正在交配的黑公羊,让一头急得乱跳的白公羊爬上去,这对我只是个小动作,举手之劳。羊的未来却截然不同了,本该下黑羊羔的这只母羊,因此只能下只白羊羔了。黑公羊肯定会恨我的,我不在乎。羊迟早是人的腹中物,恨我的那只羊的肉和感激我的那只羊的肉,嚼到嘴里会一样香。在羊的骨髓里你吃不出那种叫爱和恨的东西,只有营养和油脂。

当我五十岁的时候,我会很自豪地目睹因为我而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大小事物,在长达一生的时间里,我有意无意地改变经它们,让本来黑的变成白,本来向东的去了西边……而这一切,只有我一个人清楚。

我扔在路旁的那根木头,没有谁知道它挡住了什么。它不规则地横在那里,是一种障碍,一段时光中的堤坝,又像是一截指针,一种命远的暗示。每天都会有一些村民坐在木头上,闲扯一个下午。也有几头牲口拴在木头上,一个晚上去不了别处。因为这根木头,人们坐到了一起,扯着闲话商量着明天,明年的事。因此,第二天就有人扛一架农具上南梁坡了,有人骑一匹快马上胡家海子了……而在这个下午之前,人们都没想好该去干什么。没这根木头生活可能会是另一个样子。坐在一间房子里的板凳上和坐在路边的一根木头上商量出的事肯定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结果。

多少年后当眼前的一切成为结局,时间改变了我,改变了村里的一切。整个老掉的一代人,坐在黄昏里感叹岁月流逝、沧桑巨变。没人知道有些东西是被我改变的。在时间经过这个小村庄的时候,我帮了时间的忙,让该变的一切都有了变迁。我老的时候,我会说:我是在时光中老的。

 

 

 

2韩老二的死(选自《一个人的村庄》)

 

  “你们都活得好好的,让我一个人死。我害怕。”屋子里站着许多人,大多是韩老二的儿女和亲戚。我揉了揉眼睛,才看清躺在炕上的韩老二,只看见半边脸和头顶。他们围着他,脖子长长的伸到脸上望着他。

  “好多人都死了,他二叔,他们在等你呢。死亡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们迟早也会死。”说话的人是冯三。谁家死人前都叫他去。他能说通那些不愿死的人痛痛快快去死。

  “……韩富贵、马大、张铁匠都死掉了,他二叔,你想通点,先走一步,给晚辈们领个路。我们跟着你,少则一二十年,多则四五十年,现在活着的一村庄人,都会跟着你去。”天暗得很快。我来的时候还亮亮的,虽然没看见太阳,但我知道它在哪个墙后面悬着,只要跳个蹦子我就能看见。

  母亲塞给我一包衣服让我赶快送到韩老二家去。早晨他老婆拿来一卷黑布,说韩老二不行了,让母亲帮忙赶缝一套老衣。那布比我们家黑鸡还黑,人要穿上这么黑一套衣服,就是彻头彻尾的黑夜了。

  进门时我看见漆成大红的棺材摆在院子,用两个条凳撑着,像一辆等待客人的车。他们接过我拿来的老衣,进到另一个房子,像是怕让老人看见。人都轻手轻脚地走动着,像飘浮在空气里。

  “都躺倒五天了,就是不肯闭眼。”一个女人小声地说了一句,我转过头,屋里暗得看不清人脸,却没人点灯。

  “冯三,你打发走了那么多人,你说实话,都把他们打发到哪去了。”我正要出去,又听见韩老二有气无力的说话声。

  “他们都在天上等你呢,他二叔。”“天那么大,我到哪去找他们。他们到哪去找我。”“到了天上你便全知道了。你要放下心,先去的人,早在天上盖好了房子,你没见过的房子,能盛下所有人的房子。”“我咋不相信呢,冯三。要有,按说我应该能看见了。我都迈进去一只脚了,昨天下午,也是这个光景,我觉得就要走进去了,我探进头里面黑黑的,咋没有你们说的那些东西,我又赶紧缩头回来了。”“那是一个过道,他二叔,你并没有真正进去。你闭眼那一瞬看见的,是一片阳间的黑,他会妨碍你一会儿,你要挺住。”“我一直在挺住,不让自己进去。我知道挺不了多大一会儿。忙乎了一辈子,现在要死了,才知道没有准备好。”“这不用准备,他二叔,走的时候,路就出现了。宽宽展展的路,等着你走呢。”我看见韩老二的头动了一下,朝一边偏过去,像要摇头,却没摇过来。

  “都先忍着点,已经闭眼了。”冯三压低嗓子说。等眼睛闭瓷实了再哭,别把上路的人再哭喊回来。

  外面全黑了。屋子里突然响起一片哭喊声。我出来的那一刻,感觉听到了人断气的声音,像一个叹息,一直地坠了下去,再没回来。

  人全拥进屋子,院子里剩下我和那口棺材。路上也看不见人影。我想等一个向南走的人,跟在他后面回去。我不敢一个人上路,害怕碰见韩二叔。听说刚死掉的人,魂都在村子里到处乱转,一时半刻找不到上天的路。

  我站了好一阵,看见一个黑影过来。听见四只脚走动,以为是两个人,近了发现是一头驴,韩三家的。我随在它后面往回走,走了一会儿,觉得后面有人跟着我,又不敢回头看,我紧走几步,想超到驴前面,驴却一阵小跑,离开了路,钻进那片满是骆驼刺的荒地。

  我突然觉得路上空了。后面的脚步声也消失了,路宽宽展展的,我的脚在慌忙的奔跑中渐渐地离开了地。

  你闭着眼走吧,他二叔。该走的时候,老的也走呢,小的也走呢。

  黄泉路上无老少啊,他二叔。我们跟着你。

  冯三举一根裹着白纸的高杆子,站在棺材前,他的任务是将死人的鬼魂引到墓地。天还灰蒙蒙的,太阳出来前必须走出村子。不然鬼魂会留在村里,闹得人畜不宁。鬼魂不会闲呆在空气中,他要找一个身体作寄主,或者是人,或者是牲畜。鬼魂缠住谁,谁就会发疯、犯病。这时候,冯三就会拿一根发红的桃木棍去震邪捉鬼。鬼魂都是晚上踩着夜色升天下地,天一亮,天和地就分开了。

  双扇的院门打开了,他二叔。

  儿孙亲戚全齐了,村里邻里都来了。

  我们抬起你,这就上路。

  冯三抑扬顿挫的吟诵像一首诗,我仿佛看见鬼魂顺着他的吟诵声一直上到天上去。我前走了几步,后面全是哭声。冯三要一直诵下去,我都会跟着那个声音飘去,不管天上地下。

  把路让开啊,拉麦子的车。

  拉粪的车,拉柴禾和盐的车。

  一个人要过去。

  送丧的队伍经过谁家,谁家会出来一个人,随进人群里。队伍越走越长。

  ……和你打过架的王七在目送你呢,他二叔。

  跟你好过的兰花婶背着墙根哭呢,他二叔。

  拴在桩上的牛在望你呢,他二叔。

  鸡站在墙根看你呢,他二叔。

  你走到了阴凉处了,一棵树、两棵树、三棵树……排着长队送你呢。

  你不会在棺材里偷着笑吧。

  我们没死过,不知道死是咋回事。

  你是长辈啊,我们跟着你。

  走一趟我们就学会了,不管生还是死。

  你的头已经出村了,他二叔。

  你的脚正经过最后一户人家的房子。

  我们喘口气换个肩膀再抬你,他二叔。

  炊烟升起来了,那是天上的梯子。

  你要趁着最早最有劲的那股子烟上去啊,他二叔。

  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

  冬衣夏衣都给你穿上了。

  他们在尽头等你呢,赶紧上去,赶紧上去啊,他二叔。

  已经没有路了,人群往坡上移动,灰蒿子正开着花,铃铛刺到了秋天才会丁玲玲摇响种子,几朵小兰花贴着地开着,我们就要走过,已经看见坡顶上的人,他们挖好坑在一边的土堆上坐着。

他们说你升天了,韩老二,他们骗你呢。你被放进一个坑里埋掉了。几年后我经过韩老二的坟墓,坐在上面休息,我自言自语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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