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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桑》中女主人公的身分问题
【时间:2007/7/18 】 【来源:镇安县第二中学网 】 【作者: 待查】 【已经浏览6901 次】

汉乐府民歌《陌上桑》的主人公是秦罗敷。此女子的身分问题,是诗作者为读者留下的一个疑惑。根据作品第一段的交代,我们知道罗敷是个采桑女;但作品同时又告诉我们,她的衣着华贵无比。她是采桑女,但是否意味着她一定就是一个处于生活底层的劳动妇女?她衣着华贵,但是否就可以据此断定她一定是一个贵族妇女或富家小姐?问题似乎简单,又似乎颇为复杂。

过去,一些影响较大的文学教材和文学作品选本大都认为罗敷是一个采桑女,如社科院的《中国文学史》,游国恩等人主编的《中国文学史》,朱东润主编的《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等。游国恩等人的《中国文学史》还进一步指出罗敷就是下层劳动者的形象。随后,附和这种意见的文章、著述愈来愈多,并高度评价此诗的思想价值,认为罗敷拒绝太守表现了劳动妇女的坚贞品质,她的胜利是劳动人民的胜利。

再后来,有人对这种说法是提出质疑,提出了相反的观点,即秦罗敷是一个贵族女子。主要理由是:古时候,劳动妇妇采桑,贵族妇女也采桑。劳动妇女采桑是维持生计,贵族妇女采桑则主要是清遣。不能因罗敷采桑就断定她一定是劳动妇女。根据诗里的描写,罗敷的衣饰打扮十分华美高贵,加上秦家有楼(诗云“照我秦氏楼”),因此她应该是一个贵族妇女。

迄今为止,两种观点仍相持不下,两种观点的文章近年来都仍在被发表着,兹举两篇为例:

(一)《名作欣赏》1994年5期发表王原赞评《陌上桑》的文章,文章坚持秦罗敷是劳动妇女的观点。文章没有讲任何理由,直接认定罗敷是劳动妇女。此文评价《陌上桑》的社会意义有两点:1、在诗坛上第一次唱出了劳动妇女反抗强暴取得胜利的凯歌;2、在诗坛上第一次成功地塑造了具体感人的劳动妇女的光辉形象。

(二)《文史知识》1997年2期发表金文伟读《陌上桑》的文章,文章坚持罗敷是富家女子的观点。文章指出,承认罗敷是富家女子的观点。文章指出,承认罗敷是贵族女子,并不降低该诗的思想性。《西厢记》中的女主人公不是劳动人民,但作口具有重要的思想意义。此文认为罗敷是贵族妇女,还有如下一些具体理由:1、秦家有楼;2、罗敷的装饰打扮证明她是贵家女子,而不能作夸张看待;3、如果罗敷是农家妇女,衣着朴素,面露菜色,她的美恐怕就不会在路上引起那么大的轰动;4、被罗敷美貌吸引的人们只是驻足观看而无人动手,这是对秦家势力的畏惧,证明秦家非一般平民百姓;5、使君被罗敷的美貌惊呆,也不敢突然动手,而先派小吏前往打探询问,这说明罗敷的盛妆打扮确实具有富家小姐的派头。

金文以上理由,有的颇有道理,而有的却站不住脚。如根据旁观者对罗敷只是观看而不动手便断定罗敷是具有富贵身分的人,这是难以使人信服的。我们不禁要问:假如罗敷没有华丽装束,是个劳动妇女,旁观者就会动手吗?金文的推论显然是荒唐的。旁观者都是良民百胜,无论看到什么身份的女子的都不会动手,而只有使君这样的流氓官吏才会动手。

究竟应如何确认罗敷的身份?上述两种对立意见可以说各有道理,要想统一之恐怕是困难的。

持罗敷的劳动妇女这一观点的人,基本上都不解释罗敷之所以是劳动者的理由,似乎罗敷是农家女乃天经地义之事。说者都很自信。这派观点响应者众,最为流行,所以越发用不着解释。倒是不同意这一观点的人才需要解释理由,向人说清楚:罗敷为什么不是劳动妇女,而是富家女子?

笔者对罗敷身分的认识,经历了一个发展过程。最初,我认为罗敷是一个农家女,是下层劳动妇女。后来,我的观点发生动摇,认为把罗敷看作贵家女子似乎更有道理。而目前,我的看法又回到了最初——坚信罗敷是下层妇女。但这不是简单的复归,而是认识上的深化与发展。

我最初视罗敷为下层劳动妇女,这与其说是我的见解,不如说是一种盲从。因为大家都在这么说。记得我上大学时,我的老师讲到这首诗时,对罗敷的身份也是这么说的。当时认为这是很合理释:罗敷是下层妇女,诗歌暴露了统治阶层人物荒淫丑恶的一面,歌颂了人民群众的反抗精神和勇敢机智的优秀品质。这样解释,作品的思想意义得到充分肯定,也符合汉乐府“感于哀乐,缘事而发”的精神,所以没有必要去怀疑它。

后来,我在读书、教学过程中,对罗敷的身份有了自己的新认识。当然这和我读了一些有新见解的文章有关。这时感觉到把罗敷看成一个贵族妇女也能解释通,认识到:过去的流行观点是否有点简单化、相当然?甚至是否有点概念化、脸谱化,有“左”的思想在作怪?因为既然罗敷住着“楼”,衣饰那么华贵,采桑的用具那么精美,遇事又那么沉着冷静,不把太守放在眼里,而予以当头训斥,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把她看成一个贵家女子,而非要拐个弯把她看成一个劳动妇女不可呢?再者,这首诗产生的时代是东汉后期,当时社会黑暗,人民生活非常困苦,劳动人民的队伍里若有秦罗敷这样衣饰华丽的采桑女出现,似乎是天方夜谭的事情。还有,《古今注》里提到王仁妻的故事:“《陌上桑》,出秦氏女子。秦氏,邯郸人,有女名罗敷,为邑人千乘王仁妻。王仁后为越王家令。罗敷出采桑于陌上,越王登台见而悦之,因引酒欲夺焉。罗敷乃弹筝作《陌上桑歌》以自明焉。”这故事虽不一定可靠,但也不可简单否定。起码,它进一步帮我们证实,在那样的时代和社会里,富家女子也并非平安无事,她们有时也面临被掠夺和被侮辱的危险,因为富裕中有有更富裕者,官吏中有权力更大者。大官吏掠夺妇女不光会将其魔爪伸向下层、民间,有时也会把手伸向权势不如他的富贵人家。所以富家女子有时也面临着一个反掠夺反霸占反侮辱的问题。为了有效地对付掠夺者,她们往往需要施展计谋和知慧。而秦罗敷就是她们聪明才智的化身。作为富家小姐的秦罗敷在反对掠夺时,她的半争精神和坚贞品质充分表现了出来,她也就代表了人民的利益和愿望,这首诗也就放也了它的思想光芒,而不一定是当我们把罗敷看作劳动妇女时作品才有思想价值。而且,把罗敷看作富有女子,罗敷的身分与作品前边对她的描绘相一致,这样作品本身的自相矛盾便消除了。

把罗敷看作贵家女子,这是我认识上的第二阶段。近年,我对罗敷身份的认识又发生了改变,我又回到了最初的观点:罗敷是一个下层妇女。我前面已说过,这不是简单复归,而是认识有了深化与发展。我在一篇题为《秦罗敷:汉代那最美的女子》(载)《名作欣赏》1996年第2期)的文章的结尾曾写道:

我们再从罗敷那优雅的服饰、美妙的言辞、机敏的性格诸方面来看,她也绝非一个平凡的女子,以致使我们产生了这样的感觉:她好像是一个采桑女,又好像不是。然而她确确实实是一个采桑女。她是人民的女儿,自然的女儿,是绽放在陌上桑田的一杂妍丽无比的花。

这里表明了我的观点:罗敷是“人民的女儿”,是下层劳动者。但限于文章体例,未能谈明理由。现在,我就谈谈我再次认定罗敷为民间采桑女的理由。

首先,最大最根本的理由在于,我认为《陌上桑》是一首带有超现实色彩的作品,这个“超现实”不是荒诞不经的意思,而是针对写实手法而言的。也可以说这首诗是浪漫主义的。承认这首诗是浪漫主义作品并不意味着否认它的现实战斗精神。现实精神与浪漫笔法的结合正是这首诗的特点。这种结合便产生了理想主义。理想主义并不是空洞的脱离现实的东西,相反它是立足于现实土壤的,是在现实基础之上的对于美的理想的憧憬与向往。秦罗敷是一个高度理想化的人物。这种理想化不仅表现在她的外在容貌服饰方面,而且表现在她的外在精神智慧方面。她的智慧是人民的智慧,她的胜利是人民的胜利。这里绝不是喊两句革命口号,而是对理想的肯定。人活着需要理想的鼓舞和美的召唤。熟悉东汉后期历史的人都会认为,在那样的社会环境下不可能有秦罗敷那样的农家女出现。是的,作为一个符合历史真实的、与实际生活相吻合的农家女形象,秦罗敷确实应该是面带菜色的,而不是容光焕发的:她应该是身着朴素布衣的女子,而不是被“湘绮”、“紫绮”包裹着的女子,她更不应该有“明月珠”之类的高贵华丽的装饰。那时,农家女的命运多是悲惨的,而不是欢欣的。有多少妇女被掠夺、被侮辱!一旦被上层人物看上,很难逃脱魔掌。但是,现实中没有的,不一定人民就不需要。人民需要他们的行列中有秦罗敷这样的人物,他需要他们的行列中有秦罗敷这样的人物,他们用诗歌表达了自己的心声。这里,我还是要赞赏亚里士多德的话:

诗人的职责不在描述已发生的事,而在描述可能发生的事……诗人和历史家的差别不在于诗人用韵文而历史家用散文……真正的差别在于历史家描述已发生的事,而诗人却描述可能发生的事。

我又想起车尔尼雪夫斯基的话:

任何事物,凡是我们在那里面看得见依照我们的理解应当如此的生活,那就是美的。

这种“可能发生的事”、“应当如此的生活”,就是理想的事情,理想的生活。按照历史的面貌,它们或许是不存在的;而按照艺术的要求,它们却有自己存在的正当权利和合理价值。在秦罗敷这一个光彩的人物形象身上,便寄托着人民战胜邪恶、过美好生活的愿望。挑剔的人会认为的推敲的,说得不好听一点,这简直是一种幻想。但是人们需要这种幻想,因为它是对人民苦难生活的补偿和慰藉,它会鼓舞和召唤着人民去反对不合理的现实,去创建合理的生活。

基于以上理想,我以为,把罗敷看作一个生活于下层的采桑女,便是一种对人物身份的最好解释。因为这样解释最符合艺术精神,是把握了诗的实质的表现。而把罗敷看作一个富贵女子的做法,反而显得迂腐牵强。因为这样解释人物身份,表面文字上的自相矛盾似乎消失了,但是最大的矛盾却产生了,因为它从根本上背离了诗的精神。这样做法可以说是抓住了枝节,丢掉了整体;抓了芝麻,丢了西瓜。而一旦我们把握了问题的实质,一切枝节问题都容易理解。罗敷从外到内都展现出一种超常的美,这确实是一种理想化的处理方式。过去仅从夸张的角度去理解,难免有些狭隘。《陌上桑》的结局却往往不是这样的。即是说,在作品中,生活被改写了,理想化了,女主人公也被理想化了,美化了。罗敷衣着华美,这是人民的愿望。社会的一切财富都是由劳动者创造的,劳动者有权利享受。衣着华丽并不是贵妇人的专利,作为生产者的农家女更应该拥有它。尽管现实中的农家子女往往是衣衫褴褛、衣不裹体的,但这是不合理的,所以文艺作品要控诉它和改写它。

艺术是现实之外的另一现实,是对峙于既存在世界的“另一世界”。我感觉到,艺术实际上是通过两种方式,在引导和鼓舞着人们去打碎旧的生活和创造新的生活。一种是直接暴露现实的丑恶黑暗,激起人改变现实的愿望。人们多称之为现实主义笔法,我们也可以把它叫做艺术的否定性。比如折居易《卖炭翁》就通过“两鬃苍苍十指黑”、“心忧炭贱愿天寒”的描绘控诉了现实,否定了现实。另一种方式和手法是不直接描摹现实,而是通过展现理想生活从而否定不合理现实。人们称之为浪漫主义笔法,我们也可以称之为艺术的肯定性,《陌上桑》的笔法就是属于这种。它通过对理想生活的建构,否定了现实世界。艺术的两种方式都是有价值的,它带给读者的不同的审美感受。我们不能以现实主义标准去解释浪漫主义作品,也不能以浪漫主义标准去要求现实主义作品。

以上,是从对艺术精神的理解和对诗的实质的把握的角度,对罗敷身分所作的解释。

一是从诗的继承和流传方面看。《陌上桑》虽是东汉作品,但根据其题材、情调来看,这一故事实有悠远的母题渊源。《诗经》中吟咏“桑间濮上”的作品,就是它的最早形态。《陌上桑》可以说是桑林文学在汉代的延续和变奏。它带有明显的虚构性,是一出诙谐的浪漫喜剧,其中又加入了一定的道德因素,但这道德因素又不过分,不像“秋胡戏妻”故事那样煞风景。因而《陌上桑》的女主人公受到人人喜爱。秦罗敷这一名称在汉代和汉以后又被作为美女的通称。这都充分表明了秦罗敷这一女性形象的民间性和传承性。她是民众情感的凝聚。把罗敷看作下层民女,显然胜于把她看作上层贵妇。

二是从诗的叙术语气和口吻看。诗篇开头云“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细品它的口气,感到非常亲切。句中以“我”字表明叙述者与女主人公的关系,叙述者与诗中人合为一体,流露出对所写人物的的由衷喜爱和自豪。歌唱者把罗敷看作自己生活中的一员,体现了民歌特有的风韵。作者似乎在说:我们的奇女子秦罗敷多么抬人喜爱,她的品貌举世无双,多么值得歌唱,请大家来听听她的故事吧。根据这样的语气和口吻,把罗敷看作民间采桑女,也是百常切合诗的韵致和精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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