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是“江湖文化”，武侠小说是“平民文学”，是的，这些都是对的。然而在中国，这些并非最重要。在中国，最重要的文化定位，从前叫做姓“社”姓“资”，今天叫做积极消极──不搞清这一点，那么任何讨论，都将仅限于“象牙塔”和“沙龙”而已。

    近来抵制校园消极文化，据说有的学校已将武侠小说也列入其内，且采取“冻结”措施，使其不再发生消极作用。可见根本定位不解决，那么关于武侠文艺的“漫谈”，充其量只能是少数专家学者、“七旬老翁”（报上声讨武侠小说者有自称“七旬老翁”者）的特权，而武侠小说最大的受众──青年学生，则将永远被排斥于圈外。

    武侠小说是否消极？限于篇幅（此次讨论杭报限定千字篇幅），这里只能简单探讨。我认为，和任何文化一样，武侠小说，有积极的，也有消极的。那些粗制滥造，光顾赚钱的，大多是消极的（然而，任何一种文艺，一经流行，都难免这种泥沙俱下，只能由滥造者自己负责，不能推论全体），金庸古龙梁羽生之类“武侠高手”，其作品则往往积极的居多，其积极程度，甚至经得起当前文艺批评最高标准“主旋律”（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的鉴定：爱国主义，这是不消说的；集体主义，武侠们虽多喜独往独来，然江湖一些大事，还是须遍传“英雄帖”，邀集天下武林人士协商，造成武侠小说的高潮；而“魔域桃源”这样的境界，不是又很有点空想社会主义的意思吗？

    武侠小说，正如杭报“沙龙主人”所云，受众量极大，因此，所谓积极消极，还须从读者接受的环节来研究。一书在手，寝食皆废，耽误学业，影响身体，这是其消极作用一面。然若安排得当，闲暇消遣，借以调节紧张的读书生活，则又有何不可？况且武侠是一种文化，一种知识，在武侠小说巨大受众量的背景上，有时巧用武侠例证，真有“一句顶一万句”的效果，不信请看狮城舌战，复旦学子有关“四大恶人”一段精彩辩辞。

    所以，我以为对于校园武侠小说阅读，只宜引导，不宜禁止。

1994.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