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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仁和:《铸剑》主旨辩
【时间:2008/5/31 】 【来源:晋东南师范专科学校学报 2002年2月 】 【作者: 晋东南师专中文系 李仁和】 【已经浏览4181 次】

    【摘 要】《铸剑》的主要人物不是眉间尺,主题亦非赞扬古代人的抗暴牺牲精神。从《铸剑》中对黑色人的外貌、姓名、语言、行为、精神等方面分析,鲁迅写黑色人是自况,主题是表现了鲁迅“韧”的战斗精神。
    【关键词】鲁迅;黑色人;象征主义


     
    鲁迅的短篇小说集《故事新编》打破时空局限,采用古今贯通的手法,融入了心理分析、象征、荒诞、幽默等现代派手法,随意点染,寓意深远,令人回味不尽。《铸剑》就是其中极为出色的一篇。中国现代文学史教材一般认为,《铸剑》是“通过眉间尺为父报仇雪恨的故事,赞扬了古代人民反抗暴虐的大无畏牺牲精神”。[1]依此主题,眉间尺是主要人物,歌颂的是古代人民,抨击的是古代残暴的统治者。笔者认为,这一结论与鲁迅写《铸剑》的原意是相左的,也消弱了原作“忧愤深广”的思想寓意。因为《铸剑》取材神话传说,写的并非历史史实,其人物、情节带有明显的艺术再创造性质。

    与其说主角是眉间尺,倒不如说是宴之敖;与其说是赞颂古人,倒不如说是表现鲁迅自己的精神世界。这一点我们从鲁迅和宴之敖的外貌、姓名、语言、行为及精神等方面都可寻觅到可靠的根据。外貌。黑色人的外貌是“黑须黑眼睛”,“瘦得颧骨、眉棱骨都高高地突出来”,“声音好象鸱号鸟”。鲁迅的外貌是“额角开展,颧骨微高”。[2]沈尹默在《回忆伟大的鲁迅》一文中描绘说,鲁迅“在大庭广坐中,有时会凝然冷坐,不言不笑,”“毛必蓬蓬然,有人替他起了个绰号,叫猫头鹰。”姓名。在古代的各个关于黑色人的传说中,都是只称之为“客”而不称名,但《铸剑》中的黑色人却有名有姓:黑色人自称“宴之敖”。在现实生活中,鲁迅也给自己起过这样一个笔名。“宴”字上从“宀”即“家”之意,下为“日”、“女”,即日本女人之意。“敖”在古代原写作“出方攵”,意即“出”、“放”。据现有史料,学术界都知道有这样的史实:1923年左右,鲁迅夫妇与周作人夫妇同在北京八道湾居住。周作人的日本妻子羽太信子花钱无度,迫使鲁迅经常借款,而且此女还性格暴虐,无端诬蔑鲁迅,周作人又“糊涂”地护着妻子,是年8月,鲁迅被迫搬出八道湾。很明显,“宴之敖”三字正应合了此段令鲁迅痛心的旧事。语言。黑色人在《铸剑》中对幼稚青年眉间尺说:“聪明的孩子,告诉你罢,你还不知道么,我怎么地善于报仇。你的就是我的,他也就是我。我的灵魂上是有这么多的,人我所加的伤,我已经憎恶了我自己!”黑色人“在暗中向王城扬长地走去,发出尖利的声音唱着歌:‘……爱青剑兮一个仇人自屠。/伙颐连翩兮多少一夫。/一夫爱青剑兮呜呼不孤。/头换头兮两个仇人自屠。’”鲁迅一生为人所加的伤极多,有说鲁迅靠日本津贴出书者,有说鲁迅为卢布收买的,有给鲁迅扣了“封建余孽”、“法西斯蒂”、“二重反革命”数顶大帽子的。鲁迅说:“历来所身受之事,真是一言难尽,但我是总如野兽一样,受了伤,就回头钻入草莽,舐掉血迹,至多也不过呻吟几声的……”[3]据许广平追忆,鲁迅经常说:“我是要战斗,到死才完了。”冯雪锋也回忆,鲁迅不愿称自己是思想家,始终把自己看作是一名持剑作战的战士。林语堂于鲁迅逝世后在《回忆鲁迅》一文中说:“德国诗人海涅语人曰,我死时,棺中放一剑,勿放笔,是足以语鲁迅。”《野草》是鲁迅作品中少有的表露自己灵魂深处声音的篇章。在《墓碣文》中他曾写道:“……有一游魂,化为长蛇,口有毒牙。不以啮人,自啮其身,终以殒颠。……离开!……”

    这段文字深切曲折地表达了鲁迅“憎恶了我自己”的灵魂深处的声音。在《这样的战士》中他形象而生动地用诗的语言塑造了一个自己心目中的真正的战士:孤身赤膊上阵,拿了蛮人所用的投枪;识破虚伪的礼节,不受各色旗帜的蛊惑;知道敌人的骗人的把戏,心中有数地脱手一掷,恰好正中敌人的心窝。他是“怎么地善于报仇”啊!可见,黑色人的语言正是鲁迅心灵深处的声音。行为。黑色人并不是为个人爱憎、私人仇恨的。他对想报仇的青年眉间尺说:“你的就是我的,他也就是我”;他在暗中义无反顾地“向王城扬长地走去,发出尖利的声音”;他对暴虐的王作了毫不留情的殊死战斗,“他的头一入水,即刻直奔王头,一口咬住了王的鼻子,几乎要咬下来”,不但“不放”,“还用全力上下一撕,撕得王头再也合不上嘴”,“离开王头,沿鼎壁游一匝,看他可是装死还是真死。待到知道了王头确已断气”,才“微微一笑,随即合上眼睛,仰面向天,沉到水底里去了”。而鲁迅,虽怨敌不少,却决非私怨或私仇,皆为“公仇”或公理。鲁迅认为旧社会是黑暗的“铁屋子”,但他倘能生存,便要战斗,直到临终他还决绝地说:“我的怨敌可谓多矣,……让他们怨恨去,我也一个都不宽恕。”[4]鲁迅一生始终主张对暂时失足落水而随时准备泅上岸来咬人的“落水狗”加以痛打,对邪恶的统治者及其帮凶一律咬住不放。

    最主要的是内在精神方面的相似。眉间尺与王有杀父之仇,但他作为一个涉世不深的幼稚青年,不知世道的险恶和敌人的残忍,性格怯懦脆弱;几度“可怜”为害甚多的落水老鼠,报仇之前紧张地睡不着觉,一有动静便“出了一身汗”。黑色人与眉间尺并无私情,素无交往,但却有一个共同的大敌——“王”。他富有斗争经验,了解告密者和仇人的动向;他对敌人毫无幻想,他说:“仗义,同情,那些东西,先前曾经干净过,现在却成了放鬼债的资本。我的心里全没有你所谓的那些。我只不过要给你报仇!”他绝望于专制统治下的黑暗世界,默默地但却坚定地向“王”复仇;他出发时便胸有成竹,有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心;他善于斗争,一入鼎便给了“王”致命一击。再看鲁迅,鲁迅的内心世界始终是向黑暗的旧社会宣战并进行不妥协的韧的战斗的。学术界普遍认为,《野草》中的过客是鲁迅自我精神的写照。而《铸剑》中的黑色人不仅表面与过客相似——一个是“黑须黑眼睛”,一个是“黑须、乱发”;而且精神也极相似:他们同样不愿接受别人的布施和同情,他们同样明知前途渺茫而却偏要去作“绝望的战斗”。即使是在优美恬静的《腊叶》中,面对自己的最亲爱者,鲁迅也坦荡地认为,植物由绿变枯、人由健康变为多病都是宇宙间的正常现象,不须记挂,不必同情。但对受压迫受剥削的人民大众,尤其是对青年,鲁迅却是宽厚而极富有同情心的;即使是对曾经激烈地攻击过他的青年,他也是抱着指出缺点、善意批评的态度的。他说,“对于青年”,“敬重之不暇”,“往往”给“十刀”,“只还他一箭”。[5]而对那些“切切实实,足踏在地上,为着现在中国人的生存而流血奋斗者”,则给予热忱的不要任何回报的支持帮助。[6]关于鲁迅与萧红、萧军、柔石、殷夫、叶紫、沙汀、艾芜、陈赓等青年的交往都无可争议地说明了鲁迅的“俯首甘为孺子牛”之心。与之相反,鲁迅对那些专制统治者及其走狗帮凶,对那些绅士阶级及其卫道士则是深恶痛绝的。他从黑暗的封建专制社会中体味出其“吃人”的本质。他自己虽出身于绅士阶级,却誓作其“逆子贰臣”。他毫无几千年封建专制制度、“四书五经”“十三经”等给传统知识分子带来的呆性、奴性,却象希腊神话中的莱谟斯一样具有“反叛一切邪恶势力的野兽性”,[7]他是没有丝毫奴颜媚骨、冲锋陷阵的荡涤旧世界的孤胆英雄。他主张“报复”那些邪恶的人,在临终前不久他还决绝地说:“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的人,万勿和他接近。”[8]

    鲁迅,黑色人,何其相似!所以,笔者以为,鲁迅塑造黑色人勇士宴之敖与他在《野草》中写的过客一样,是有意识地自况,是自己与旧世界作决绝战斗的内心精神的形象外现。《铸剑》是象征主义的,表现了鲁迅思想的“忧愤深广”、“孤独感”和打破“铁屋子”的韧的战斗精神,而不是浪漫主义的。唯此,我们方能体味出《铸剑》放射的悲剧精神的撼人力量。

     
    参考文献:
 
    [1]党秀臣 中国现代文学[M] 高等教育出版社,1986,150
    [2]许寿裳 亡友鲁迅印象记[M] 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15
    [3]鲁迅《1993年5月18日致曹聚仁》《鲁迅全集》第12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第185页
    [4][8]鲁迅《死》《鲁迅全集》第6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第612页
    [5]鲁迅《〈三闲集〉序言》 《鲁迅全集》第4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第5页
    [6]鲁迅《答托洛斯基派的信》《鲁迅全集》第6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第589页
    [7]陈涑渝 一个都不宽恕——鲁迅和他的论敌[M] 中国文联出版社公司,19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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