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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赖振南、佐仓由泰:导读《徒然草》——兼好法师的无常观、风流好色观与女性观
【时间:2008/1/21 】 【来源:网络 】 【作者: [日]赖振南、佐仓由泰】 【已经浏览4948 次】

辅仁大学日文系副教授兼主任     赖振南
日本东北大学日本国文系副教授    佐仓由泰


一、《徒然草》是一部智慧书

《徒然草》与《枕草子》、《方丈记》合称日本三大随笔(散文),由吉田兼好法师在「意日无聊,对砚枯坐,心境之中,琐事纷现,漫然书之」(序段)的状态下,竟写下了前后二百四十三段长短不一、内容包罗万象的「不甚可理喻者」(序段)的内容来。二百四十三段的内容真的都「不甚可理喻者」吗?其实不然,我们自第十三段:「一灯之下独坐翻书,如与古人为友,乐何如之!书籍云云,《文选》诸卷皆富于情趣之作,此外如《白氏文集》、老子之言、南华诸篇并皆佳妙。我国上世博士等之著述亦多高妙者。」的内容得知,兼好远远超越了数百年、数千年的时间之隔,也远远超越了空间的间隔,将中国《文选》中的诗文作者、白居易(乐天)、老子、庄子以及日本古昔的文章博士都视为良友,在灯火下感受与这些「古人」短暂性面对面的乐趣,这实在是相当宝贵的经验。由此可见,《徒然草》是汲取古代众文人、思想家、宗教家、知识人的学问精华而融会贯通于一堂的一部智慧书、一部人生哲学的书。

其中身处日本中世(一一九二~一六二○年)年动荡时代下的吉田兼好法师提出了他独到的无常观,诸如:「世间万物无常,唯此方有妙事也!」(第七段)、「飞鸟川之深渊与浅滩变易不定,世之无常亦若是也。时移事易,乐尽悲来,华馆春风化作荒郊野外,或屋庐依旧,而主人已非筹昔。桃李无言,孰可与语曩者?况远古高贵之遗迹,又实若浮云朝露耶!」(第二十五段)、「物皆幻化,何事能片刻不易?」(第九十一段)等述说无常道理的记载。

另外,吉田兼好虽身为出家遁世的法师,但在《徒然草》中仍有对前一时代(平安王朝:七八二~一一九二年)的「风流好色」余韵尚存难舍的情怀,诸如第三段、第八段、第九段、第一百一十三段、第一百三十七段、第一百七十二段、第二百三十八段、第二百四十段等章段都是相关色欲、好色、女色的内容。

此外,《徒然草》对于众人平日的营生方式也有高见,内容真的是包罗万象,无法一一引例详述。至于作品简介、时代背景或作者介绍,也因为在译本序和周作人的引言中已有详细的记载,烦请参考。关于如何阅读《徒然草》的导读,虽然个人从前曾论述过此作品,但主要专攻并不在此,所以趁此机会,特邀日本东北大学国文系的日本中世文学年轻辈专家,亦是我留学该大学时的学长佐仓由泰副教授助笔,分别针对兼好的无常观、风流好色观和女性观等三大主轴,分享我们探讨《徒然草》特色的心得,藉此提供各位读者能深一层理解这部日本古典散文名著。

首先将佐仓副教授针对吉田兼好法师的无常观的解读独立摘译如下一节。

二、兼好法师的无常观

除了上述的第七段、第二十五段和第九十一段述说着无常的道理之外,第一百五十五段:「生、住、异、灭之转变此等真正大事,有如流势迅猛之滔滔河水,滚滚而前,无时或止。且事无真俗,果欲有所成就,皆不可论时机。宜勿更踌躇观望,径自身体力行之可行。」此段内容也述说人世在生、住、异、灭等既无常且激烈又迅速的有为转变当中,「果欲有所成就」是不应拘泥于时机,也不用费心准备,应能随即实现才行。《徒然草》中讲述诸如人世无常、时间经过迅速、人生短暂的记述实在很多,不过当读者的内心受其记述内容强烈震撼,因而怀抱强劲的迫切感后,自己当下思考该作如何应对的情形下,我认为会产生不知如何是好而感到束手无策的情形也是有可能的。《徒然草》虽说不受杂事困扰而过活的事很重要,但在那有限的重要时间中该作何事,却没有具体的述说。在此第一百五十五段中虽叙述道:「且事无真俗,果欲有所成就,皆不可论时机。」,但即使在「真」的佛道中,或「俗」的世间上,该视为「果欲有所成就」的事情,到底所指何物,兼好法师并无意具体道明。就算述说着人世无常,却没有同时将应对人世无常的方法以及在无常人世该有的生活方式加以明示。

例如第四十一段的那种情形就相当显著。五月五日兼好也是前往观赏上贺茂神社赛马的其中一人,他对于众人因某法师攀爬上树观赏之际,却一时瞌睡即将掉落一事给予嘲笑,便说:「吾等安知死期不近在目前耶?忘此而日以观览为务,其愚岂不有过于此耶?」为这句话内心受到冲击的人们于是说:「请入。」便邀请兼好进到前面的观赏座席上。即使在这一段中,也是将忘记人世无常而观赛马度日的事情说成愚蠢,却没有同时明示出该为何事以及作何事才是不愚蠢之举。不仅如此,恐怕兼好本身也积极想观赏赛马,才会于断言「吾等安知死期不近在目前耶?忘此而日以观览为务」是愚蠢之举后,其样子看来是随即进入前座好位置观赏了。在此兼好本人也没有对愚蠢之举的观赛一事作罢,更没有考虑进一步要做其它事。

除此之外,《徒然草》中虽然说到:「人聚居如蚁,东西奔,南行走,有贵者,有贱者,有老者,有幼者,有所往之处,有归来之家,夕寝朝兴,营营者果为何事耶?贪生谋利,无有已时!养身以待者何事,期待而得者唯老死耳!」(第七十四段)却也是没讲述到该营生何事是好?也叙述过:「一日中,饮食、便通、睡眠、言语、行走等等不得已而浪费多时。其余暇虽不多,却用之于为无益之事,讲无益之语,思无益之事,如此则岂止推移时间,是为旷日度月送却一生,愚之尤者也。」(第一百零八段)但到底是怎样的生活方式才不是无益又非虚度呢?也有:「战士临阵,知死近在目前,故能身家俱忘。然身居遁世之草庵,静享泉石之趣者,以为己事与临阵者了不相干,事诚为不智也!深山虽静,岂能始无常之敌遂不挟势来攻耶?临于死地,与夫进于战阵固无不同也。」(第一百三十七段)这样的内容,但到底闲居之后更具体该从事之事为何?也写出:「为无益之事以排遣时日者,可谓之愚人,亦可谓为僻事之人。」(第一百二十三段)这样的内容,但是描写这种内容本身,再加上书写「意日无聊,对砚枯坐,心境之中,琐事纷现,漫然书之」(序章)这样的内容,其本身难道说就不是无益、愚昧或僻事了吗?

《徒然草》于成为多样问题的解决前提上,看似发现问题的杰出著述,但在解决问题本身上,却还谈不上是一本发挥有效性的书。确实如兼好所叙述的「人当时刻切记于心念念不忘者,唯无常逼身一事耳。如此焉能不淡于浮生之利欲而坚定向佛之心耶。」(第四十九段)虽然将佛道修行认作像是在无常人世中该作的事,但是事实上,在《徒然草》内有言及这种勤修佛道的记述本身占极少数,纵然是这样的记述,也是一边说着「向佛之心」,一边却不叙述该有何具体作为。《徒然草》所希望的具体作为到底是怎样的修行,完全都没讲述到该阅读怎样的经文。《徒然草》第四十九段于前面所列举的记述之后,还自《禅林十因》引用一则故事:从前有位圣僧,即使别人告诉他重要事务,都会随即塞耳专心念佛,终得往生。更讲述圣僧心戒「知此世无常,故无片刻静坐之时」,以致常作蹲踞的这则故事,但是这样的言行,也无法当作理想的言行举止,书中所举故事,只能当作强烈认识到人世无常的显著事例来考虑。虽兼好不选择时时刻刻诵念经文以及蹲踞的行动,但并不表示他有提示出任何面对无常的方法来。

兼好并非是以讲述教义、劝人修行或传播理想往生人的事迹来教化人们的专业宗教人士。他也不讲述特定宗派或门流比其它事务优越,他以一位宗教人士而言,还算是外行人,而且在《徒然草》中,不像专业宗教人士的宗教家反而受到厚待。例子:是法法师在净土宗以学识渊博著称,却无意以此学识当立身之道,而专事念佛,闲静渡世,兼好评之为「实可羡慕也」(第一百二十四段);针对中国的法显三藏赴天竺,却见故乡之扇而悲,卧病而思故乡之食,弘融僧都则评为:「深情之也!」对此兼好以「僧都不持世俗法师之陋见,诚可亲也!」来讲述(第八十四段);兼好甚至也敢于记述以下故事:净土宗的圣僧竹谷乘显房(隐栖竹谷之宗源和尚)被东二条院(后深草天皇皇后)问及「为亡者之祈福,何者利益最大?」时,乘显房举出真言密宗的咒文来(第二百二十二段)。另外,兼好还自《一言芳谈》引用出合乎自己心意的内容来记述:「苟欲思身后之事,则虽糠酱之瓶亦不得保有之」(第九十八段),同时也叙述道:「世间若法师之不足羡者,鲜矣哉!」;「法师说法,譊譊一世,其炙手可热,究有何可取?增贺上人似有云,汲汲求名,有违佛陀教义。然而一心舍世皈教者,则甚有可羡望之处也。」(第一段)。由此看得出来,他对佛教界的阶层、权威、权势、名声、宗派、门流等所持态度乃是一线之隔而已。在《徒然草》中,可以感受到一种来自外行的宗教人士对专业宗教家的怨恨。

兼好算是非专业的外行人一事,原本就没将它局限于佛法的世界里,即使说兼好于他所关心的所有学问和艺能上是外行人也不为过吧。兼好所存活的时代,其个别的学问和艺能都是透过祖先代代继承斯业的宗家维持下来的,唯独属于那宗家之人才算专家,才是职业行家。兼好的立身处世,似乎无法挤身进任何一宗家的成员之一。不管怎样,《徒然草》并非以身为任何一种专家或职业行家的立场所写的作品,这是清楚可见的。《徒然草》也就是因为如此,才被认为足以配当发现问题的杰出书籍,不过于同时代的非故事性的散文当中,以职业行家之外的立场能写出《徒然草》的这层意义,应该已可算是一部极为特例的书了。因着兼好敢于挑战这般特例的记述,不仅在记述上周到地驱使了多样的策略,同时还接二连三地提示出有博学、博识根据的思考,这难道不是有意让包含专业佛教家在内的各方专家们感到心惊胆寒吗?当外行人有意凌驾职业行家之际,光靠专业知识的量和深度是无法对峙的。若要达到该对峙的情形,惟靠主张的根源性。因此,在《徒然草》内,唯有无常观才是形成这根源性主张最先卫的重要因素了。职业行家以名誉、名声等名分和收入等成果来维持一家生计,而那些无名无成果,不被世人垂顾的外行人,是因无法达到职业行家的根源性思考和事物的理解,才产生出来的,在这种意识底下,《徒然草》的记述中才随处流露出怨恨与不满。基于那样的怨恨与不满,为了有意让专家们心惊胆寒,无常观便是被期待能有效发挥功能的根源性观念了。

以上所叙述的,已无再进一步赘言论证或追踪的必要,我认为立于这样的理解之上,《徒然草》的各式各样的问题就足以解释明白了。至少在《徒然草》中,无常观的提示已在记述的方法上有效地发挥出机能,这一点是错不了的。从《徒然草》所提示的无常观中,能感受到一种与实际感受和记述上的方法无法区别、莫测高深的东西。最明显表现出那莫测高深的地方,大概就属记述的终结方法了吧。作为最终章段的第二百四十三段,到底想传达怎样的讯息呢?到底潜藏着相关无常的怎样的实感和作为呢?这其中的迷就相当深远了。

余年八岁时问父,曰:「佛者,何物?」父答曰:「佛者人所成者也。」又问曰:「人如之何始可成佛?」父又答曰:「遵佛之教诲即可成佛。」又问曰:「教人之佛,孰所教者?」又答曰:「是其先之佛所教者。」又问曰:「然而始教之第一之佛是如何之佛耶?」父笑曰:「或降自空,或涌自地,亦未可知。」日后父尝于兴会中语众人曰:「追问至此终不能答也。」(第二百四十三段)

三、兼好法师的好色观

人生而为人,思恋异性这项根本欲求是无法回避的,就连兼好法师也是无法忽视的一大问题。例如在第八段和第九段,兼好就有感而发地认为,女体的媚态和女性的秀发等色欲的魅力,永远都会惑乱男人的心。另外第三段:「长于万事而不解风情之男子,犹玉卮无当,甚不足取也。」这段话也是兼好针对「风流好色(解风情)」的一段名言。那么在这本显现这位遁世者的人生观的《徒然草》一书中,兼好法师于面对女性魅力的同时,对于「风流好色」是抱持怎样的态度,这对于我们现代人而言,也是值得关心的地方。在此我配合《徒然草》中兼好法师相关「风流好色」的章段,以及机灵地触碰到男女关系的章段,针对身而为人及身为法师的兼好法师的风流好色观和女性观,我想提出一些个人浅见供大家参考。

在进入谈论兼好法师的女性观之前,我想先提一下作品中构成他的女性观的基层的「风流好色」。光凭前面提过的第三段、第八段、第九段、第一百一十三段、第一百三十七段、第一百七十二段、第二百三十八段、第二百四十段等八个章段,就想清楚掌握到兼好法师的「风流好色」态度,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若透过细读这些章段,再加以分析的话,我认为是可以从他如何接受和考量「风流好色」上作出某程度的推测的。整体而言,「风流好色」是王朝贵族社会底下,在评论谁是真正善解风情的高尚贵绅上,被问及真实身价时最不可或缺的教养。特别在《徒然草》中所提到的王朝物语的「暗通情款」的求婚故事,以及谈到「别后情书」的分手方式和宫中例行的「游兴娱乐」,这些都很容易可以想象得到,是兼好法师在《伊势物语》的在原叶平和《源氏物语》的光源氏的恋爱经历上,追求美学意识的一种怀古趣味。例如第一百零四段的「桂树人家之女」,一般认为其原创是出自于《源氏物语》的「花散里」和「东屋」卷中带戏剧性又有寂寥味情景的构思。

那么,兼好法师自己对这「风流好色」又是怎样定义的呢?第一百三十七段有以下的叙述:

世间万事,唯始与终特有意趣,或不得相会而忧恋事之不终,或悲叹无常之契,或长夜间只身待至天明,或寄思绪于远地,或身栖荒居而缅怀昔日,唯此方可谓通晓恋情之真谛也。

换句话说,从中所品味到男女结合前后那种若即若离的情趣,就可想成是「风流好色」的内容。又如第一百九十段:

妻者,男人不应保有者也。(中略)无论何等女人,与人朝夕相处,亦当觉可厌可憎。自如方言之,亦当有悬空无着之苦。虽不同栖而时时过往相见,则反而成为历年所而感情始终不渝之伴率侣。不期而至,止而宿之,则可常保新鲜之感也。

这种无妻主义也是从他的恋爱趣味本位衍生出来的吧。另外,在第二百四十段的末尾:

或于梅花放香、月色朦胧之夜伫立女侧,或身沾御垣之侧草上之露,乘晓月而归,苟无此等经历可供追忆,未若不溺于恋情为佳也。

这样的场面,我认为是因为兼好的念头中有《伊势物语》的第四段和《源氏物语》的「末摘花」卷中被描写的情节,才展现出的「风流好色」内容。身为凡人的兼好法师是否曾有恋爱经验另当别论,若从作品的典故来看,他的恋爱观似乎是受到平安朝文学传统的影响,大概可以说他有强烈的王朝式「风流好色」的倾向。而且,就如从各章段中也能了解到,兼好法师除了对「色」抱持相当敏锐的感受性之外,同时他又是个佛教信徒,因此不论在怎样的场合下,他都不耽溺于情感上,头脑始终都很清醒,可称得上是一位纯享受「风流好色」气氛和感受的人。在这种纯享受王朝式「风流好色」气氛的基础上,兼好法师是以怎样的目光看女性的呢?以下我想分一般女性论和特殊女性论来谈谈兼好法师的女性观。

四、兼好法师的女性观 

1  兼好法师的一般女性论

兼好法师如何看待一般女性呢?首先,我们从第一百零七段有关女性本性的内容来看他如何描述。

女之本性皆执拗邪僻,人我之相深,甚贪欲且不识物之理,一心但向迷惑之途,巧于辞令,虽言之无碍之事问时亦不言,似府城甚深,然而骇人听闻之事,却复不问自说也。女子深自伪饰,其智慧殆似有过于男子,不知随后立即显露真相也。女子者愚顽不足道者也。

若换个更白一点的解释的话,兼好法师认为女人都很自私自利、无可理喻,而且情绪又反复无常,还有不讲实话的习性,虽非必要时不开口却反而有危言耸听的癖好。女人往往爱耍弄危险的伎俩,但又会立刻露出马脚。因此,女人是既不天真纯朴又愚昧无知的。他之所以对女人会口出这般负面的的批评,是因为他视一般女性为妨碍男性修道的色欲对象的缘故。例如第八段:

昔久米之仙人见浣女足胫洁白而失其神通力。盖手足之肌肤丰艳如凝脂,此乃肉身本来色相,其为惑宜也!

或是第九段:

妇人美发,至引人瞩目。(中略)是故以妇人之发为纲,则大象能系,以妇人之屐削而为笛,擫之则秋鹿毕至。自惟应戒慎恐惧者,即此惑也。

从以上章段可以理解,兼好法师认为女性的肉体魅力和女性发出的声音,这些都是玷污人类本来具有的洁净心灵的六尘中最难脱离的诱惑。因此,兼好法师本身也严格告戒自己要牢记在心,对于会造成男女眷恋烦恼的感官欲望,除了平日不得有所畏惧、害怕外,还得经常戒慎恐惧之。兼好法师对于女性的媚态,就是秉持着他对色欲已有的认知及足以自戒的态度,才会对女性痛加批评的。除此之外,前面第一百九十段:「妻者,男人不应保有者也。」也提过,兼好法师也对结婚和同居强烈批评。这虽可说是兼好法师对女性的彻底厌恶,但同一段的结尾处又有这样的内容:「不期而至,止而宿之,则可常保新鲜之感也。」可见兼好法师对女性是偏好平日能若即若离,相见又能神秘又朦胧相爱的对象,这完全是一种脱离现实,存在于观念中的女性观。

综观以上各段可以得知,兼好法师对世间一般女性是抱持极为负面的态度。但是,从《徒然草》文中也可以发现他肯定女性的一面。下一节我再针对兼好法师的特殊女性论来谈谈。
 
2  兼好法师的特殊女性论

前面曾提过,兼好的恋爱趣味是相当沈醉于富有王朝式「风流好色」气氛及感受的结果所酿成的,因此他在鉴赏女性的时候,只要女性能飘散出像从前《源氏物语》和《伊势物语》中的恋爱味道,他都会以「有情趣」、「解风情」、「很感人」、「是佳人」等感叹词加以赞叹。那么我来介绍一下足以吸引兼好法师的女性形象。

首先,我试举第三十一段和第三十二段中所描写的女性来看看。文中的两位女性虽早已不在人世,但对兼好法师而言却是难以忘怀。

在第三十一段中,平时比常人更深解风情物趣的兼好法师,虽然在风流韵事上竟料不到会受到对方女性的责难,但是他仍莞尔一笑以「有情趣」视之。换句话说,对他来说思慕这位曾责难他不解风流韵事,而本身善解风情的亡故女性,是可以牵连出无限回味的。

那么第三十二段的情形又是如何呢?秋末,兼好法师受某高贵之人邀约,一起拜访「荒芜庭院之中,见到处繁露重重,熏香之味自然流露,幽居景色,殊富情趣」的某荒芜宅邸的女性。他看到她避世隐居的样子,内心大受吸引而赞叹「殊富情趣」。另外内容又提到:「时移此人出门,而余犹在欣赏当时之优美景色。自遮阴处一望,乃见主人送客后稍开旁门望月。若送客后立即锁门入内,则意趣索然矣。然主人当亦不知送客后尚有人望见此等情状,而如此等事盖出于平时之素养也。闻主人不久即下世矣。」因此我认为不刻意焚香又珍惜残月的文中女主角的身影,才正是受他肯定的女性美吧。

以上两段都是兼好法师,对现今已故的女性所表现的一段富情趣的追忆。那么对于第三十三段的玄辉门院,兼好法师作何感想?我们先来看他的叙述:

今之大内重新营造时,经精于掌故诸人检索,了无疵可求。既而迁幸之日已近,玄辉门院观后,曰:「闲院殿栉形之穴为圆形且无缘饰。」闻之深为感服。

由内容可知,兼好法师对皇太后的记忆称赞有加,又对她精通典章仪制极力赞赏。

接下来,我们来看看第三十六段:

「久未过访相亲爱者,则彼将何等怨恨邪!怠慢之处,甚感抱歉,无言可以自解。然女方传言:『如有小使,请遣一人来!』闻之喜不自胜焉。此人心情若此,殊佳。」闻某人此语,余深有同感。

对于这段这位好女性的描写又与前述过的不同。文中女主角不仅善解男人的苦衷,又主动伸出援手,显露出她身为女性体贴的深度和智慧,因此打动了兼好法师的心,法师才会以第三者的立场褒奖她。总而言之,兼好在批判世间一般昏庸女性的同时,他还赞赏着这类贤淑的女性。在《徒然草》中能看得到几处类似的情节,完全是以着重气氛和情趣的态度,将善于营造感性气氛的女性都完全描绘出来了。

以上从《徒然草》中摘录出数个章段,将受到作者兼好法师赞赏、追忆的优质女性一一加以检讨的结果,可以确认出他有几处特殊的看法。首先是,女人若不善解情趣与「风流好色」,往往就会变得愚蠢钝劣。其次是,平日早晚若不修身培养心思方面的修养,则无法成为一位优质女性。再者,拜访女性不趁傍晚月夜下的微暗时分,是品味不出倩女姿色和容貌的。换句话说,若不像王朝物语式的「通婚(夫妻不住一起,由男性定期或不定期造访妻妾的一种婚姻行为)」,则恋爱的气氛便难以涌现。另外,女性要不是很有情趣地盼忘分居于别处而突然造访的男人的话,是得不到男人欢心的。

照这些特色看来,我想质优的女性是存在于距离现实相当遥远的世界里,宁可说是一种王朝物语风尚的存在。这与兼好法师身为一位王朝美享受者的王朝式「风流好色」的观点,难道不一致吗?另外,他以第三者的立场,描绘出自己所中意的女性,这无疑是兼好法师所呈现的一种旁观者的态度吧。

对兼好法师而言,「风流好色」并非性的行为,而是唯美享受恋爱的气氛,因此,绝不容许沉溺于恋爱之中。色欲本身是诱惑人心的愚蠢之物,所以必须自我戒慎,要身心随时随地自色欲的诱惑中保持自由才行,这样的认知是可以在《徒然草》中看到的。因此,从唯美鉴赏恋爱的态度中,兼好法师不仅只停留在现实一般女性的批评上,他也对家庭生活中的母性彻底地加以否定。对女性这般彻底地厌恶与「风流好色」这种恋爱主义至上并存的他,「风流好色」的对象恐怕已不是女性,宁可认为是某唯美主义的情怀。因此,不难想象,兼好法师的特殊女性形象,几乎是从那等美意识氛围中显现出来的。

五、结语

一开头我就说过《徒然草》是一部智慧书,而且是一部人生哲学的书,因为书中很多地方,兼好法师不教我们知识,往往只点出重点却没教我们现实的营生方法,虽告诉我们要「勤修佛道」,却没针对具体作为作任何叙述。另外,一边告诫我们不要为色欲诱惑,却又一边传授我们要以王朝式「风流好色」的观点来分辨女性的优、劣质。当然他在《徒然草》一书中还提出内容包罗万象的独到见解和观点,无法一一在此列举说明,有待读者一一去发掘,只将我的学长佐仓由泰副教授针对书中「无常观」的论点,合并我对「风流好色观」与「女性观」的看法稍作整理呈现,希望藉此拙见作为大家深入《徒然草》世界的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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