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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桑(齐蜀)
【时间:2007/7/18 】 【来源:MSN读书频道 】 【作者: 齐蜀】 【已经浏览4947 次】

  一

  在古代,桑有着特别的文化意义,它不是简单的自然物,而是具有宗教性质的崇拜物。“伊尹生于空桑”的传说,包含着先民对生命起源的神秘认知;“桑林之会”的盛典,折射出自由时代的特有习俗。《周礼·地官·媒氏》载:“仲春之月,会令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这显然是先民们桑崇拜的祭祀活动,后演化为纯粹的娱乐集会,也就是唐人王驾笔下那个“家家扶得醉人归”的社戏。《诗经·桑中》描绘了男女恋人约会桑林的艳事,读之令人神往。那可真是一个自由奔放的时代。

  然而,这种自由奔放的狂欢精神毕竟不合乎世俗规范,作为统治者,还是更喜欢那种循规蹈矩的秩序生活,故“桑林之会”渐被斥为“靡靡之音”。《史记·乐书》云:“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这可算是统治者对“桑林之会”的盖棺定论。于是,商纣“大聚乐戏于沙丘”的做法,本是君主与民同乐的上古遗风,也被后世斥为荒淫无度,并视作殷商覆灭的祸根,甚至附会出“红颜祸水”的千古命题。其实,商亡有其复杂的历史原因,决非“桑林之会”的过错,更犯不着拿妲己作冤大头。王安石作过一首《嘲吴王》的诗:“谋臣本自系安危,贱妾何能作祸基。但愿君王诛嚭宰,不愁宫里有西施。”到底是这位“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改革家有见识,给了“红颜祸水”论者一记响亮的耳光。

  其实,在原始儒学那里,“桑林之会”并非天然的禁忌话题。“食色性也”,这是连孔子孟子都承认的。孔子删定《诗经》时,仍旧保留了大量歌咏“桑林之会”的所谓“淫”诗,而且给予了高度评价:“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孟子在谈到“嫂溺援之以手”的问题时,也颇见其“从权”的灵活性。但不知何故,到了以继承儒学为己任的汉儒宋儒手里,孔孟的大度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恪守教条的迂腐与排斥异己的残酷。宋朝大儒朱熹先生讲起经来,更是削足适履,强自歪解,硬把《关雎》说成是对“后妃之德”的赞颂。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关雎》纯粹是一首表达爱慕之情的恋歌,与“后妃之德”风马牛不相及。朱熹如此曲解臆断,乃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实在别有深意存焉。不过,稍稍翻翻史籍,人们就不难看穿假道学们的丑恶嘴脸:就是这位声名显赫的理学家,一面大肆宣扬“存天理、灭人欲”的道统教义,一面躲在屋里拥着歌妓花天酒地。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男盗女娼,原是道学家的一贯作风。无怪乎李卓吾不信邪,力主“童心说”;金圣叹不服气,偏评《西厢记》。这两位封建礼教的叛逆者,虽是无一例外地逃不脱被卫道士封杀的厄运,但那追求人性解放的呐喊声,却响遏行云,久久不绝,就是从“五四”时期“打倒孔家店”的号角声里,我们依稀可以分辨出先行者留下的袅袅余音。

  的确,人类自由奔放的天性是扼杀不了的,代表着狂欢精神的“桑林之会”,永远是人们不醒的梦魇。“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且陨。”《诗经·氓》用桑比兴女子由宠转弃的感情遭遇,令人无限同情;汉乐府《陌上桑》用桑衬托罗敷不畏权势、不慕富贵的性格,这位采桑女的形象光彩照人;李商隐《无题》诗以“春蚕到死丝方尽”比喻痴迷不悔的爱情追求,那缠绵绮丽的相思,令人迷离恍惚,怅惘无绪。对自由精神的无限向往,成为诗歌创作的不竭动力,从《诗经》唱到汉歌,从唐诗唱到宋词,从元曲唱到明清的《挂枝儿》,构成了中国古典文学的一大奇观。很难想象:若没有这种向往自由、崇尚奔放的狂欢精神来支撑,先民的生活该是多么的贫乏和苦燥!而若没有这些晶莹剔透、璀璨夺目的诗歌作点缀,我们引以为豪的“诗歌王国”又该是一番怎样的清冷和荒凉!
  
  二

  恬淡古朴的农桑生活,曾是古代许多文人雅士的人生向往。经过勾心斗角的名利纷争,饱尝宦海沉浮的人生际遇,那些满怀疲惫的仕子们,开始走向农桑世界,去找寻属于他们自己的精神家园。

  陶渊明“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一声“归去来兮”,回到了“鸡鸣桑树颠”的田园,开始了另一种全新的生活。孟浩然“把酒话桑麻”,在充满温馨的农桑家园里悠然自乐。而遭受贬谪流离之苦的苏轼,似乎也悟到了“胜固可佳,失亦可喜”的人生至理,陶醉在“日暖桑麻光似泼”的美景里,沉浸在“谁家煮茧一村香”的氤氲中,怡然自乐,恬然自适。就连念念不忘“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辛弃疾,经过一番壮志难酬的挫折后,终于欲说还休,归隐农桑间。“陌上柔桑破嫩芽,东邻蚕种已生些”,“花飞蝴蝶乱,桑嫩野蚕生”。面对如此宁静的田园风光,词人揠息了“醉里挑灯看剑”的万丈雄心。还有陆游,这位至死不忘收复中原的铁血将军,展望“麦陇青青桑郁郁”的汉中沃野时,还在幻想凭此可以收复失地,但不久就被罢了官,置身“隔篱犬吠窥人过,满箔蚕饥待叶归”的小天地,诗人只有仰望苍天,发出“躬耕本是英雄事,老死南阳未必非”的千古喟叹!

  但是,毕竟还有不愿躲进桑阴而独善其身的诗人,他们主张“文章合为时而著,诗歌合为事而作”,虽不能一展鸿图,兼济天下,却也不肯老死南阳,寂寂无名。他们以诗歌为载体,时刻关注现实,强烈抨击时弊,对农桑生活的艰辛表现出人道主义的关怀。唐代诗人白居易在《杜陵叟》诗中,对桑农的悲惨境遇深表同情,发出了“典桑卖地纳官租,明年衣食将何为”的无限感慨。深受乐天影响的宋代诗人范成大,也作过一首《缫丝行》,不仅描绘了“缫车嘈嘈似风雨”的劳作场景,也写出了桑农们“明日西门卖丝去”的窘迫生活。谢枋得《蚕妇吟》:“子规啼彻四更时,起视蚕稠怕叶稀。不信楼头杨柳月,玉人歌舞未曾归。”一面是贫苦百姓夜起喂蚕,一面是达官贵人彻夜作乐,两相对照,不露声色中揭示了社会的不公。而同代的张俞也有一首《蚕妇》诗:“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襟。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此诗一反“温柔敦厚”、“怨而不怒”的诗歌传统,锋芒毕露,毫不遮掩,表现出少有的锐气。这类封建文人的“悯农”诗,虽不脱儒家“民本”思想的窠臼,却具有强烈的批判意识和鲜明的感情色彩,即使今天看来,也不掩其熠熠光辉。

  围绕农桑世界,一显一隐,一进一退,显示出两种取舍,两样人生;而他们的诗文,也因而或豪放或婉约,显示出两种风格,两样情调。孰对孰错,孰高孰低,谁又能说得清呢?

  三

  对大多数人来说,桑蚕可不是仅供吟诗作赋的审美对象,而是具有明确功利意义的地位标志。因为桑蚕的制成品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享用的,由衣着而分野,社会划为两大对立的阵营:罗绮阶层与布衣阶层。布衣者面临的直接选择是,要么甘心沦为“布衣者”,要么发奋加盟“罗绮者”。于是,对罗绮生活的无限向往和孜孜以求,就构成了多数布衣者的人生奋斗史。也因此,中国几千年的斗争史,就成了围绕罗绮生活而展开的固守与争夺的历史。

  秦始皇出巡,惹得两位布衣者垂涎。城府极深的刘邦禁不住感慨:“大丈夫当如是乎!”而霸气十足的项羽干脆发下弘愿:“彼可取而代之也!”于是,有了秦朝灭亡,有了楚汉争战,有了数百年汉家王朝的崛起与沉沦。诸葛亮本是布衣,照他的人生设计,是“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但经不住刘备三顾茅庐,苦苦哀求,这才不得已出山,加入了“罗绮者”之列。然细读孔明《诫子书》,我们就会发现:不管这位孔明先生表白得多么淡泊超脱,他的功利心是挥之不去的,“淡泊”无非为了“明志”,“宁静”所图乃在“致远”,要叫他抱朴守真,老死南阳,恐怕连鬼也不相信。否则,刘备造访时,他决不会立马就拿得出那样见解深邃的《隆中对》来。

  野心大的向往罗绮者之最,或梦想“黄袍加身”,或热衷“封侯拜相”;而无此鸿鹄大志的一般布衣者呢,就退而求其次。“学得百般艺,货与帝王家”,十年苦读,一朝发迹,便“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更有甚者,如范进般高兴过头而发疯的,也不在少数。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一牵扯到功名利禄,就很难令人镇定自若了。苏秦出游数年,大困而归,兄弟嫂妹妻妾都瞧不起他,于是闭门不出,头悬梁,锥刺骨,发奋苦读,终于学有所成,并相六国,耀武扬威地回家,家人匍匐相迎,前踞而后恭,很令他得意洋洋。因此,象辛弃疾说的“白首为功名”,是一般布衣者实现人生理想的常规通道。不走这条道,就被看成是不务正业,就象《红楼梦》里贾政对宝玉的评价:“将来酒色之徒耳。”典型的例子是柳永,这位惯看晓风残月、爱听低眉浅唱的浪荡公子,以毕生心血开婉约词派先河,词作被后人视为艺术瑰宝,但当时却很为正统人士所不齿,以为他的行径是自甘堕落。所以,这位公子哥儿注定是“白衣卿相”,眼看功名到手,被皇帝一句“且去填词”,便失了“龙头望”,从此与罗绮梦绝缘,只好奉旨填词,专写他的《乐章集》去。

  那么,对罗绮生活压根儿就不热衷的有没有?据说是有的,这便是所谓的隐逸派。当然,这并非中国特产,外国也有,他们叫做hermit,但仔细推究起来,总不如中国的隐逸来得那般曲折变幻,那般沉重晦涩,那般饶有兴味。庄子幻想逍遥游,立志“齐生死,泯荣辱,与万物为一”,自然视功名如粪土,别人请他出来做官,他大骂人家:“去,勿污我!”这可算一个货真价实的隐士了。林逋隐居杭州,视梅为妻,视鹤为子,醉心于“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意境,想来对功名很淡漠,也算一个隐士罢。然而多数隐士并不如此坚决。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很为后人称道,但若给他十斗、几十斗甚至上百斗的俸禄,他折不折腰?难说得紧。而更多的是陈眉公之类的假隐士:“翩然一只云中鹤,飞去飞来宰相衙”。他们的归隐,无非是以图东山再起的另一条“终南捷径”罢了。真的隐士,实在少之又少。

  人们尽管对功名利禄热衷得很,却总装出羞答答的矜持和假惺惺的清高,这也算中国特色之一种了。其实,正如司马迁在《货值列传》中说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追名逐利乃天性使然,并非见不得人的大丑大恶。恩格斯曾引述过黑格尔的观点:“人们认为,当他们说人本性是善的这句话时,他就说出了一种很伟大的思想;但是他们忘记了,当人们说人本性是恶这句话时,是说出了一种更伟大得多的思想。”恩格斯进而阐述说:“(在黑格尔看来)恶是历史发展的动力借以表现的形式。这里有双重的意思,一方面,每一种新的进步都必然表现为对某一神圣事物的亵渎,表现为对陈旧的日渐衰亡的,但为习惯所崇奉的秩序的叛逆,另一方面,自从阶级对立以来,正是人的恶劣的情欲——贪欲和权威成了历史发展的杠杆。”毛泽东读了普希金那个著名童话《渔夫和金鱼的故事》,并没有象一般人那样遣责人性的贪婪,反而得出这样发人深省的结论:“没有贪得无厌,人类还能进步吗?”关于“义利”之辩,人们争论了几千年,就在这无休止的争论中,耗尽了中国人的精力和智慧,只为找到一块冠冕堂皇的遮羞布,那就是“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的虚假伦理教条。桑林之会,本是率性而为的渊薮,却演化为束缚本性的桎梏,“播下的是龙种,收获的是跳蚤”,这不能不说是桑蚕文化的大悲哀。

  四

  古中国以农立国,桑的地位非同寻常。它是古人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就象钢铁之于机器社会,电力之于现代文明,是不可或缺的东西。这从孟子为梁惠王设计的治国目标中就可看出: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载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孟子设想的这个小康社会,虽与《礼记》描绘的那个“天下为公”的大同世界有着质的区别,但毕竟是有史以来最早的“小康”蓝本。如何实现呢?孟子提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告诫帝王们以民为本,顺应民意,不要过多地掠夺百姓。多少个世纪以来,那些有为的天子们接纳了孟子“民为邦本”的思想,凭着无数代人的励精图治,以桑蚕为标志的农业文明高度发达起来,遥遥领先于同时代。

  于是,历史上有名的“丝绸之路”开通了。中国先进的桑蚕文明,通过一条漫长而狭窄的河西走廊,输入中亚西亚,再经阿拉伯人之手,辗转传递到整个西方世界。虽然“丝绸之路”远在秦朝就已开通,但直到公元三十年代,古罗马诗人维吉尔还在他的《田园诗》里写道:“赛里斯人从他们那里的树叶上采下非常纤细的羊毛。”甚至到了十四世纪的元代,当马可·波罗游历中国多年之后,回到他的故乡威尼斯,在监狱里写下那本轰动一时的《游记》时,同时代的西方人压根儿就不相信他的叙述,他们把它看作是又一个“天方夜谭”。辉煌的古华夏文明,就象丝绸一样,成为西方人无法理解的神秘,成为他们梦寐以求的远方。当然,通过“丝绸之路”传去的,不只是丝绸,还有国人津津乐道的“四大发明”。终于,后来居上的西方人要到梦中的东方来揭开这个神秘。他们凭借“丝绸之路”传去的先进文明,发动了文艺复兴,完成了工业革命,然后捎着坚船利炮还有鸦片,沿着郑和开辟的那条“海上丝绸之路”叩击国门,开始征服这个古老的桑蚕帝国了。于是,桑蚕不再是梦一样的神秘,它伴随着农耕文化的式微,终于褪尽了绚丽夺目的光环,刹那间黯然失色了。

  从此,有关桑蚕的话题开始变得沉重起来。鲁迅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尽管有着对儿时“紫红的桑葚”的无限眷恋,但总掩不住内心深处的那份淡淡的哀愁,那是对家道“从小康堕入困顿”的无限伤感。茅盾的《春蚕》和《子夜》,写出了双重压榨下桑农的苦苦挣扎,也写出了民族资本家的曲折创业史。我们与其从阶级论的层面揭示内外剥削者的贪婪本性,倒不如以文化学的视角观照一种文化的必然局限。只要摆脱情绪化的激愤,作一番纯理性的思考,我们也许就会发现,茅盾所描绘的悲剧,决不是老通宝和吴荪甫们的个人悲剧,而是一种文明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的历史悲剧。《春蚕》也好,《子夜》也罢,只不过是桑蚕文化衰落的一曲挽歌罢了。孟子构想的那个自给自足的美梦彻底破灭了,就象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一样,只是诗人一厢情愿的虚幻,一旦与冷酷的现实发生相撞,弹指间便烟消云散。这种历史性的终结,是无论陶潜式的吟咏,抑或茅盾式的呼号,都无法改变了的。

  桑叶开始枯萎,开始凋零,春蚕吐完了它的最后一缕丝,化作一个蛹,而历史也将掀开新的一页。
  
  五

  一个阴雨霏霏的黄昏,有朋自远方来。这是我大学时的同窗,十年不曾谋面,而书信往来不绝,知此君别有怀抱,近年潜心于文化学研究,于唐代文化交流史独有心得,深得大家器重,不似鄙人碌碌,蹉跎至今,一无所成。今日乍见,云胡不喜?于是设宴,效仿古人“把酒话桑麻”,也算一桩人生乐事。席间恰有一碟蚕蛹作下酒物,谈话就自然涉及桑蚕;又因为昔日同作过文化学的研读,所以又自然联想到桑蚕的变迁史。想起桑之沃落间,已是千年兴与衰,其间的人与事皆成陈迹,而一已的进退荣辱又何足道哉?遂慨而赋诗,诗曰:

  桑林之会成绝响,陶令风流化云烟。
  世事纠缠如蚕缕,进非易事退亦难。
  十年学就屠龙术,宝剑沉埋不忍看。
  本是寻常巷陌客,何评沧海与桑田?

  同学闻之,沉吟良久。他说:是的,千年沧桑,不过一瞬,人事代谢,皆成尘土。但变中自有不变者在:世界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人类文明总是向着更高的层次嬗变。这是大势,即使是沧桑巨变也不可动摇。以物质生活而论,孟子设想的小康蓝图,如今已成为生活现实,过去饱受外侮的桑蚕文明,如今焕发了新的生机。而且,伴随着这一古老产业的复兴,中国终于选择了现代化道路,这是连孟子做梦也不会想到的。以精神生活而论,桑林之会虽已销声匿迹,但它赋予中国人自由奔放的秉性,早已融入人们的血液,即使经过千年礼教的禁锢,它依然顽强地留传了下来。陈寅恪标榜的那种“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尽管未能如愿以偿,但今天,我们毕竟可以拥有更大的生存空间,更多的选择机会,谁还会羡慕古代的隐士呢?

  我走出城市,来到乡野。这里有大片的桑园,桑叶葱茏茂密,桑葚紫红酸甜;农妇在采摘桑叶,小孩在桑间嬉戏,一派古典田园情调。然而,只要看看村落新式的农舍,听听农人闲扯的话题,就会发觉我们并非生活在古代。昔日的桑蚕,尽管有着神秘的幻想,绮丽的想象,无比的辉煌,深重的磨难,但毕竟一去不复返了。撕开文人诗意的包装,卸掉历史沉重的负荷,桑还是桑,它依然故我,茁壮成长。

    (2006-5-6发表于红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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