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文知识与训练

这篇课文，周作人对为何提倡写“杨柳”的目的写得清清楚楚，只要从头到尾看下来，便不难理解，实在没有必要再作段落大意、中心思想之类的分析。倒是在依顺序阅读中随处遇到的一些问题需要考查资料，本教参便做了这样的功夫。

1.“读”的训练

周作人的文章读起来不是那么流畅的，习惯于在手机、网络“浅阅读”的学生可能会不习惯，这就需要老师引导。周作人不是不会写流畅的文章，而是基于他的“美文”思想，刻意追求这样有涩味的文字。余斌《周作人》（南京大学出版社2010）说：周作人“讲究的是‘简单味与涩味’。他考察新文学，以为受过新式中学教育的学生，已经能将纯粹口语体的文章写得很细腻流丽了，但他觉得对散文来说还很不够，以为‘必须有涩味与简单味，这才耐读，所以他的文词还得变化一点。以口语为基本，再加上欧化语，古文，方言等分子，杂糅调和，适宜地或吝啬地安排起来，有知识与趣味的双重统制，才可以造出有雅致的俗语体来。’”这篇课文就充分体现了这一点。

2．“写”的训练

周作人这篇文章目的是要指导学生国文写作（而且特别指出是“本一”学生，亦即人们说的“大一国文”）。《周作人年谱》（张菊香等编，天津人民出版社2000）1935年4月记：

作《杨柳》，载5月5日《独立评论》第149期，署名知堂，收《苦茶随笔》。本文针对学校国文考试中多有“古学或策论的试题”，而主张“要考学生的国文程度须得赋得杨柳”，因为“题目平易则人人各尽所能，各人可以写出一篇来，各人的能力大小也都可以自在地表现在里边，写的不大苦，看的也很容易”。

这让我们想起陈寅恪出的作文试题“梦游清华园”，他说：“题为‘梦游淸华园记’，盖曾游淸华园者，可以写实。未游淸华园者，可以想象。”凡大学者，总是能为学生设身处地着想，尽可能平易。

这对今天的作文命题很有启发，人们常奢谈“人文性”，能为学生设想就是一种人文性，不是非要“仁者爱人”“和而不同”等等才算有人文性的，以学生的资历写那样的文章，难免不假话大话废话连篇，或者去抄袭网上的文字，陷人于不义，反而是最不人文的，所以还不如切切实实地布置一些生活中的小题目。

二、文本详析

1.这是周作人“美文”思想在国文教学中的延伸，如果进行课文分析，首先要分析这一点。这在课文导读中已经讲过了，不再赘言。

2.注释

1）李笠翁《闲情偶寄》里那一篇就很有意思：见课后资料。

2）凡摘取古人成句为题之诗，题首多冠以“赋得”二字。科举时代之试帖诗，因诗题多取成句，故题前均冠以“赋得”二字。同样也应用于应制之作及诗人集会分题。后遂将“赋得”实用为一种诗体，即景赋诗者亦往往以“赋得”为题。此处指命题作文。

3）义理、考据、辞章是桐城派三位一体的论学论文术语。清代戴震和姚鼐认为中国的一切学术可分成三个部门，即，义理之学、考据之学和辞章之学，义理是讲求儒家经义，探究名理的学问；考据即考证，研究文献或历史问题时要根据资料来考核、证实和说明；辞章亦作词章，诗指文章的写作技巧，包括语言、章法、风格等。

4）指经世济民的学问。

5）亚丹斯密：即亚当•斯密（1723～1790），现代经济学的主要创立者。他的《国富论》首次提出了全面系统的经济学说，是现代政治经济学研究的起点。

6）王通（580—617），字仲淹，号文中子，隋朝河东郡龙门县通化镇人，著名教育家、思想家。隋文帝仁寿三年（603）考中秀才后西游长安，见隋文帝，奏上《太平十二策》、主张“尊王道，推霸略，稽古验今，运天下于指掌。”深得文帝赞赏。

7）杨朱，先秦哲学家。

8）这些当都为当时的一些奇谈怪论。

9）《说文·爨部》：“爨，齐谓之炊爨。臼，象持甑；冂，象炊门口；廾，推林纳火。”本意为烧火做饭。

10）此处“树”当为动词，种植。柳枝插土里即活，顺插逆插均可。

11）一般人都分不清杨树和柳树，而把它们统称为“杨柳”。在植物学上，杨和柳是有严格区分的。首先，杨树的芽有许多芽鳞片层层包裹着，而柳树的芽只有一层鳞片。其次，柳树的叶片狭长如眉，杨树的叶片比较宽阔。再次，虽然杨树和柳树的花都是成串的柔荑花序，但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杨树的花都有一片苞片，苞片边缘分裂成尖尖的裂片，而柳树的花的苞片却没有裂口。此外，杨树的雄花内没有蜜腺，柳树的雄花内有蜜腺。我们常见的杨树品种有毛白杨、银白杨、赤杨、钻天杨、小叶杨等，柳树品种有垂柳、旱柳和河柳等。

12）古人以“柳”为题作赋的很多，如魏文帝曹丕、汉代枚乘都写过《柳赋》。

13）名物：训诂学里一个名词，名物是属于某物类的特定具体之物，它们都具有自己的具体名称和独特的区别性特征。研究与探讨名物得名由来、异名别称、名实关系、客体渊源流变及其文化涵义的学科叫名物学。周作人这里的意思是那些搞考证的人都热衷于考证老子庄子等的出身籍贯（户籍指国籍，这里是调侃），而对于这些具体的名物考究没有兴趣。

14）风檐寸晷：风檐：不能蔽风雨的场屋；晷：日影，时间。在不蔽风雨的破檐下争取一寸的时光。形容旧时科举考试的紧张状态。

15）四者之外：前面作者讲了专做义理或经济的、治考据者、喜词章者三种，或将“做义理或经济的”别为两种，是为四者。

16）左国庄韩司马：《左传》、《国语》、《庄子》、《韩非子》、《史记》。

17）十年萤雪：。萤窗雪案：为勤学苦读的典实。《晋书•车胤传》：“胤恭勤不倦，博学多通。家贫不常得油，夏月则练囊盛数十萤火以照书，以夜继日焉。”《初学记》卷二引《宋齐语》：“孙康家贫，常映雪读书。”

18）刻鹄类鹜：刻，刻画；鹄，天鹅；类，似，像；鹜，鸭子。画天鹅不成，总还能象鸭子。比喻模仿的虽然不逼真，但还相似。这里是指老师既是坏样，学生也绝好不哪里去。

19）1935年中国教育界正有提倡读经复古的言论，周作人具体所指待查。

附：周作人《美文》注释

1）爱迭生，今译为艾迪生。约瑟夫·艾迪生（Joseph Addison，1672-1719） 英国散文家、诗人、剧作家以及政治家。

2）阑姆，今译为兰姆。查尔斯·兰姆（Charles Lamb，1775～1834），英国散文家。

3）欧文，即华盛顿·欧文（Washington Irving，1783～1859）美国散文作家。

4）霍桑，即纳撒尼尔·霍桑（Nathaniel Hawthorne，1804～1864），美国小说家。

5）高尔斯威西，今译为高尔斯华绥。约翰·高尔斯华绥（John Galsworthy，1867—1933），英国小说、剧作家。

6）吉欣，即乔治·吉欣（George Gissing ，1857—1903）英国小说、散文家。

7）契斯透顿，今译为切斯特顿，吉尔伯特·基思·切斯特顿（G.K.Chesterton，1874—1936），英国作家，一个令人惊叹的全才。是小说家、评论家、诗人、新闻记者、随笔作家、传记作家、剧作家和插图画家等。

8）库普林（Kuprin，Aleksandr Ivanovich 1870—1938）：俄国作家。主要作品有小说《虐神》、《决斗》、《陷阱》等。《晚间的来客》是他的短篇小说。

9）浪漫谈，是《晨报》的一个栏目名称。

三、思考与练习提示

1.以散文为限，你读过哪些你认为是“美文”的文章，推荐交流一下。

以1935-1936年编的《中国新文学大系》为例，其散文卷的序言就特别提到了“美文”的成绩，所选的散文有：徐志摩《翡冷翠山居闲话》和《我所知道的康桥》、郁达夫《故都的秋》和《还乡记》、俞平伯《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鲁迅《好的故事》和《死火》、周作人《故乡的野菜》和《乌篷船》、冰心《寄小读者》和《山中杂记》、丰子恺《渐》和《秋》、钟敬文《西湖的雪景》和《花的故事》、朱自清《温州的踪迹》和《背影》及《荷塘月色》等等，许多都是已选入中学语文教材的。

2.凡大作家，推荐学生做的题目都是小小的，如周作人推荐的“杨柳”，陈寅恪出的入学考题“梦游清华园”，冰心给大一学生出的题目是“理想的美”（男生写《我理想中的美女子》，女生写《我理想中的美男子》），还有《初恋》的题目。你还知道有大家推荐的这一类题目吗？

这个题目应该改一改，学生不大知道“大家”的，可改为以前语文老师给你们出过类似题目吗？

3.尝试写写“杨柳”这个题目。

也可扩大一下，孔子说“多识鸟兽草木之名”，都可以写一写，当然要注意不要雷同于中小学生的幼稚文章，要加上一些引经据典的东西（尤其是本教材中诗经唐诗宋词等材料），让人读了感觉你是读过书的，是有学问的——这也是周作人的文章最能给我们启发的地方。

资料

《论周作人的美文》（论文）

《周作人“美文”内涵外延辨》（论文）

《周作人的“美文”和前期散文》（论文）

《白话美文：现代散文的语言策略》（论文）

丰子恺《杨柳》（电子文档）

辛华《柳赋》（电子文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