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和他的作品（教材第7页）

屈原，战国楚人，先秦时期的伟大诗人。屈原作品有《离骚》、《九歌》、《天问》、《九章》等。这些作品表现了作者进步的政治理想，高尚的人格情操。作品采用大量神话传说，构思奇特，想象丰富，文辞华丽，充满浪漫主义精神。

《九歌》和《湘君》《湘夫人》

《九歌》，是屈原据民间祭神乐歌改作或加工而成的组诗，共十一篇，共祭祀楚文化传说中的十位神，《湘君》、《湘夫人》就是其中的两篇。

湘君、湘夫人是传说湘江中的一对配偶神，《湘君》是以湘夫人口吻诉说对湘君的思恋，《湘夫人》则是以湘君口吻诉说对湘夫人的思恋。前一篇《湘君》，写湘夫人对湘君的思慕、追求，以及因湘君失约而产生的失望。当她末见湘君应约时，立刻怀疑他是为人所留，她决定去追寻他，还要打扮一番，气气那个留住她的湘君的人。而她出发追寻时，又显得十分矜持，不直奔湘君居住地“北渚”，而是在江中作法显灵。显灵没有结果，才顾不得骄矜而去了北渚。到北渚后，看到的是人去室空，于是气愤地把湘君送给她的玉佩投入大江，可是又不能自已地为湘君采摘鲜花，采了后却又扔给湘君的“下女”。她就这样一边怨恨一边等待，表现出恋爱中的女性多疑、敏感又十分可爱的形象和性格。

《湘夫人》则是以湘君口吻诉说对湘夫人的思恋之情。他听说湘夫人来到北渚，就赶过去等候，一边等一边想，等湘夫人来了他将要驾车与她同行，还要用各种美丽的花草装饰他们的房子。然而湘夫人终于没有来，于是湘君赌气把衣服都丢到水里，把采来的花送给别人。看来男性神表达爱情的方式也高明不到哪里去。正象古希腊神话中的诸神，他们也是非常人性化的，他们也有人的喜怒哀乐，也会闹闹小脾气。正因为如此，在人们眼里，才会觉得他们是非常可爱的。

看起来，湘君和湘夫人之间是发生了一场误会，他们的互相追求，也非常象《诗经·蒹葭》中的那场追逐，可望而不可即，既朦胧又美丽。

湘夫人
屈原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嫋嫋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鸟何萃兮蘋中，罾何为兮木上！
沅有茝兮醴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
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罔薜荔兮为帷，擗蕙櫋兮既张；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
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
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醴浦。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讲解】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嫋嫋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帝子，湘夫人，传说是尧帝的女儿。降，降临。教材所云出生，不知所本者何？渚zhǔ，水中小洲。北渚，联系下文“洞庭”句看，疑指靠近洞庭湖北岸的小洲。眇，眯缝眼睛。《汉书·叙传上》：“离娄眇目于毫分。”颜师古注：“眇，细视也。”此处眇眇当作望眼欲穿解。愁予，使动词，使我愁。
嫋，袅的异体字。嫋嫋，袅袅，微风吹拂貌。教材说长弱，长软。

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鸟何萃兮蘋中，罾何为兮木上！

白薠，fan2，草名。骋望，极目远眺。登上长着白薠的高坡极目远眺。
佳期，又作佳人。夕张，张罗晚间的约会。
萃，聚集。蘋，水草。罾，zeng1，鱼网。鸟本该在树上的，可是为什么却聚集在水草上？鱼网本该撒在水里的，可是为什么却高挂在树梢上？比喻一切都不对头了，暗示约会的失败。

沅有茝兮醴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沅，沅江；醴，澧江。茝，zhi3，白芷，指香草。沅江有香草，澧江有兰花。思念着公主（帝子）却不敢明言。
荒忽，又作恍惚。潺湲，chan2yuan2，水缓慢流动。此言湘君没等到湘夫人，在水边发呆。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

水裔，水边。麋鹿为何跑到院子里觅食？蛟龙为何搁浅在水边？这里继续讲种种不对头的事情。
皋，水边高地。江皋，济，渡过。澨，shi4，岸。湘君赶着马从早上跑到晚上，从江的这边跑到那边，寻找他的情人。
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仿佛听到佳人在召唤他，他将要驾着她一起远去。

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罔薜荔兮为帷，擗蕙櫋兮既张；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

葺，qi4，修建。他要为她在水中造一座房子，用荷叶做房盖。荪，sun1，香草。用香草涂壁，用紫贝砌坛。■，同播，网上读ju1，如此当为掬，亦通。将芬芳的花椒撒布在堂上。橑，liao2，房椽。用桂木做栋梁，用兰木做椽子。把辛夷（香花）插在门楣上，药，即白芷，用白芷铺垫卧室。
罔，通网。用薜荔藤串成花网做帷子。擗，又作辟，分开。蕙，蕙草。櫋，mian2，隔板。张挂起蕙草做房间隔板。
以白玉镇席。到处分布石兰使房间芬芳。葺，本义指用茅草盖房顶。用在荷叶上在盖上一层芷草。缭，围绕。杜衡，也是一种香草。再在房檐四周插上杜衡。

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

用百草充实我的庭院。建，陈设。庑，wu3，走廊。使我的走廊和大门都散发出芳馨。
欢迎九嶷山上的诸神来做宾客。灵，指神。神仙们纷纷前来云集一堂。

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醴浦。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捐，捐弃。袂，mei4，衣袖。褋，die2，外衣。醴浦，澧江。然而上述一切都是湘君一相情愿的瞎忙，湘夫人终于没有来。于是湘君伤心至极，把他的衣服都扔到江里。
搴，qian1，摘，拔。他一气之下又在汀洲拔了许多香草，把它们送给远方的（不相干的）其他人。
时，机会。骤，经常。见面的机会不可能经常得到（这次机会失去了，以后什么时候再有机会就很难说了，所以）权且一个人逍遥自在吧！聊，权且。容与，从容散步。

附：翻译

湘夫人降落在北洲之上，极目远眺啊使我惆怅。树木轻摇啊秋风初凉，洞庭起波啊树叶落降。踩着白薠啊纵目四望，与佳人相约啊在今天晚上。鸟儿为什么聚集在水草之处？鱼网为什么挂结在树梢之上？沅水芷草绿啊澧水兰花香，思念湘夫人啊却不敢明讲。神思恍惚啊望着远方，只见江水啊缓缓流淌。

麋鹿为什么在庭院里觅食？蛟龙为什么在水边游荡？清晨我打马在江畔奔驰，傍晚我渡到江水西旁。我听说湘夫人啊在召唤着我，我将驾车啊与她同往。我要把房屋啊建筑在水中央，还要把荷叶啊盖在屋顶上。荪草装点墙壁啊紫贝铺砌庭坛。四壁撒满香椒啊用来装饰厅堂。桂木作栋梁啊木兰为桁椽，辛夷装门楣啊白芷饰卧房。编织薜荔啊做成帷幕，析开蕙草做的幔帐也已支张。用白玉啊做成镇席，各处陈设石兰啊一片芳香。在荷屋上覆盖芷草，用杜衡缠绕四方。汇集各种花草啊布满庭院，建造芬芳馥郁的门廊。九嶷山的众神都来欢迎湘夫人，他们簇簇拥拥的象云一样。

我把那衣袖抛到江中去，我把那单衣扔到澧水旁。我在小洲上啊采摘着杜若，将用来馈赠给远方的姑娘。美好的时光啊不可多得，我姑且悠闲自得地徘徊游逛。

赏析：

刘勰《文心雕龙·辨骚》说，楚辞对于后世各层次的人都有学习的价值，“……其衣被词人，非一代也。故才高者菀其鸿裁，中巧者猎其艳辞，吟讽者衔其山川，童蒙者拾其香草。”

1．“才高者菀其鸿裁”。作为诗歌，楚辞堪称鸿篇巨制，这不但因为离骚是我国古代文学中最长的一首抒情诗，也表现在其它诗篇中。比如组诗《九歌》，共有十一篇，祭祀楚文化传说中的十位神，其中《湘君》、《湘夫人》又是祭祀两个对偶神，形成大小连环相套的结构。在《湘夫人》一篇中，也有复杂的层次结构，全诗以召唤湘夫人到来作为出发点，以期待的心理贯穿其中。诗的前半段主要写湘君思念湘夫人时那种望而不见、遇而无缘的期待心情。中间经历了忧伤、懊丧、追悔、恍惚等情感波动。诗的后半段是写湘君得知湘夫人即将应约到来的消息后，喜出望外，在有缘相见而又未相见的期待心情中忙碌着新婚前的准备事宜。诗的末尾，湘夫人却终于没有出现，使得湘君大为失望，做出种种过激的行为。整首诗对期待过程的描写，有开端，有矛盾，有发展，有高潮，有低潮，有平息。结构复杂而又清晰可见。刘勰认为，只有“才高者”才能从楚辞中学到这一点。教材“思考与练习”一问：“湘君对湘夫人的思念之情有几个层次”，其实也是从这方面进行提示。

2．“中巧者猎其艳辞”与“童蒙者拾其香草”应有区别。《湘夫人》中有大量关于香草的描写，其品名就有“白薠”“蘋”“茝”“兰”“荷”“荪”“芳椒”“桂”“辛夷”“药”“薜荔”“蕙”“石兰”“芷”“杜衡”“百草”“杜若”等，孔子曰：“诗可以观……多识鸟兽草木之名”，这是适合童蒙的学习内容。而“中巧者”还须进一步，将学习的范围扩大到各方面的“艳辞”，如一开头的“目眇眇兮愁予。嫋嫋兮秋风”，都应在学习的范围。

3．“吟讽者衔其山川”。这应该是指描写景物，寓情于景的技巧。例如开头一句，有人评论说：“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写景如画，仿佛一幅秋风图。千古以下，湘湖洞庭秋景如在目前，作者妙在以可见之水波、木叶，写出不可见之袅袅秋风，写风而有画意。以水画风之理，李善注《文选》“物色”类时云：“有物有文曰色，风虽无正色，然亦有声。《诗·注》云‘风行水上曰漪’。《易》曰：‘风行水上曰涣。’涣然，即有文章也。”苏洵《仲兄郎中字序》：“荡乎其无形，飘乎其远来，既往而不知其迹之所存者，是风也，而水实形之”；朱翌更云：“风本无形不可画，遇水方能显其质。画工画水不画风，水外见风称妙笔。”（《谢人惠浅滩一字水图》）。以树形风，更是古诗惯技：“柳枝西出叶向东，此非画柳实画风。”（江湜《彦冲画柳燕》）；“庭前时有东风入，杨柳午条尽向西”（刘方平《代春怨》）。此赋中写风之名，水木皆及，而又显得萧散清空，实高于后人，谢庄《月赋》本之，直接用为：“洞庭始波，木叶微脱。”极好地烘托了月夜之境。《湘夫人》此二名之妙，还在以景写情。刘熙载云：“叙物以方情谓之赋，余谓《楚辞·九歌》最得诀。如‘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是写出‘目眇眇兮愁予’来；‘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正是写出‘思公子兮未敢言’来，俱有‘目击道存，不可容声’之意。“（《艺概·赋概》）

全篇皆如此。

思考：你觉得从屈原的诗中你可以学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