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国大学语文教学研究会第三届年会上的讲话

    我没在大学里教过书，对文学研究也没下过功夫，要我对大学语文课程教学工作发表意见，这确是一个难题。

    多年来，时常和不少在大学中文系任教的专家同志接触，也谈到如何教好“大学语文”这门课的问题，也曾为之几个大专院校联合编选的专供理科同学学习的《文选》写过序，说了个人的一点浅薄的想法。现在，把我想到的问题和看法，简略写出来，请教育专家同志们。

    我想谈两三点意见。

    一个是，教师教学指导思想的问题。

    教师凭他的选材和口头宣讲向学生传授、灌输知识，其中就有个对文学作品的看法以及对学生的影响，也就是效果问题。现在我们正处在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时代，对一切问题的研究，不能墨守成规，要解放思想，大胆创新，这就涉及到对文学传统的看法问题，是全盘否定还是优秀的应该保留？这不只对古代的，近代的，连现代的也包括在内。这是关系重大的问题，不能不迫使教师思考，何去何从？我个人的看法，自“诗经”以来的优秀文学传统，是我们祖国的宝库，是民族文化传统的一个重要部分。我说的“优秀”就已经包含了“剔去糟粕”。再说创新，它的含义有两点：一是对过去的现在的一切文学作品，用崭新的眼光去看它，研究它，提出新的见解。另外，在理论方面，凭新的创建，著书立说，并以此去引导，去影响创作实践，在创作实践上，这几年来，也发生了一些失常的现象。譬如有写论文，名词成堆，不知所云；而创作呢，怪诗和一些小说，也都出现了令许多人看不懂的情况。创新，是个极为复杂的问题，创新，绝非在沙地上建立空中楼阁；创新，也决不是把诗文写得古古怪怪，拒群众于千里之外。所以选材时，对现代、当代的作品要十分慎重，应选取经过时间考验有了定评的作品，不能随风转。

    我为什么首先谈这个问题，因为，它不但使教师关心，是他们去思考选择，而且这个问题不仅是属于教师的，它是与教学思想牵连在一起，对广大学生的思想、文艺观点关系非轻的大事。

    上面所谈的问题，与教材的选择有关，对文学的看法，历来有两个方面，一是侧重思想性和社会效果；一是偏重艺术表现。诗、词、文章的选本，因为选家的偏重，内容就不一样。仅举一例：胡云翼选词，注意思想性，选的豪放派的作品较多，唐圭璋的词选则相反。关于大学语文教材，对文科、理科不妨有所侧重，理科一方面，给一点粗略的知识性的东西，注意培养他们实际应用的能力，把文字写的通顺，以补救理科不文的现况。对文科各系，要求就要严一点，虽然我们不能设想在大学里能够培育出大作家，大诗人（那需要生活的深厚底子和苦学多练，非几年之功所能成就），但给他们一套文学发展史的知识是很有必要的，帮助他们把历代文学的源流关系搞清，对每一个时代的文学特点，重要作家的作品，都能大体了解。有兴趣下功夫钻研的，可以写出好的论文来，现在就有这样的作者。我赞成多选些，多讲些思想性与艺术性结合的好的作品，不能兼得的话，多选一点时代性强，现实意义重的，能激发学生热爱祖国、昂奋向上的感情的，这可以和文学为人民服务、为四化服务挂起钩来。现在有不少作品，实际上是为名利，为个人服务的。譬如就诗词说，可以多选点杜甫，少选点王维；多选点辛弃疾，少选点姜白石。当然，我并不是不喜爱，不看重后者，我只是说多一点，少一点，每个重要作家、诗人，都有个人的风格、成就，我认为贴近生活，贴近人民，贴近时代的应该强调，因为它有启发学生，教育广大群众，发挥文学神圣职责的作用，能得到有益的社会效果。

    还有一点，过去，在大学课堂上一般是老师讲授，同学聆听，或作笔记，这个传统的教学方法是否应当加上点新的东西？譬如，一连几堂用习惯教授法，加上一堂课，对教材选择与体会的问题，师生共同讨论，争辩，同学们可以发挥自己的看法，使学习空气活跃起来。教学相长，弟子不必不如师。五十几年前，我在山东大学读中文系的时候，闻一多先生给我们讲唐诗，有位姓刘的同学，当场提出对这首诗的个人看法，闻先生大加赞许，下课后，把他找去一起吃茶谈心，下一堂课上，闻先生指着那位同学说：“你上来讲讲。”这情况，不但闻先生教学有方，同学们的情绪也为之活泼了。

    随想随写，不成片断，权算抛出既块小砖头，恐怕打不到实处。

    （本文是作者在全国大学语文教学研究会第三届学术讨论会上的讲话）

    （何二元输入）